两人的对话,语调都不约而同地提高了几分,倒像是……刻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妈,您没事吧?”在权铎离开后,权赫注意到自己的母亲脸色发白,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近来照顾爸爸,您辛苦了,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
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玲叶到底心绪难平,又不好在儿子面前表露出来,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哪!
“赫儿,听妈妈说,”莫玲叶犹豫了好久,终于找了一种委婉的方式,“你以后一定要小心权铎,他……”
忧心忡忡而别有深意的话却被权赫一声轻笑打断,“妈,您说什么呢,他是我亲哥哥啊!”
乍闻儿子的话,莫玲叶目光闪烁,似乎有些心虚,咬了咬唇,却只徒留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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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病房的监控程序已经被成功gān扰,我先去把他们的人支开。”吴源走了十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切记,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嗯,吴叔,注意安全。”
深夜,医院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随后一扇门被轻轻推开。
“爸。”
听到熟悉的声音,病chuáng上的中年男人突然醒了过来,在看清来人时,不禁面露喜色,“铎儿,你回来了!”
父子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权云城身子虚弱,只能半躺在chuáng上,细细地打量了儿子一番,“你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权铎的眉间抹去归途中的惊涛骇làng,笑容奇异地有了温度,云淡风轻道,“现在那个女人还不敢拿我怎样。”
“唉!”权云城低低叹息了一声,“这都是我的错,铎儿,是我连累你了。”
“不,爸,”权铎握紧他的手,认真地说,“不是您的错,因为母亲和二哥,我曾经误会过您,也怨恨过您,但您是有苦衷的,相比您承受的一切,现在这些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权云城嘴角浮现一缕苍白的笑容,在淡淡灯光下看起来有些飘忽,声音憔悴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铎儿,你从小到大一直是我的骄傲,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仰头褪回眸底的湿润,然后发出一声哀叹,“相信您的母亲如果泉下有知,也会深感欣慰。而我有朝一日和她huáng泉相见时,也不至于无颜以对,只是,苦了你……”
“爸……”不知道是否夜过于温柔,权铎的声音听起来有一股温润的暖意,“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再也说不出多余安慰的话,因为那个结局,是他所能预知的。
“我的身体我自然心中有数,估计剩不了多长时间了,”权云城无谓地摆摆手,眉间皱纹深陷了下去,“莫玲叶谋害了你二哥的xing命,现在又对我赶尽杀绝,看来她对权氏集团是势在必得,你千万要小心……”
莫玲叶仗着有娘家撑腰,也是权氏集团的大股东之一,但她láng子野心,妄想独吞整个权氏,策划一场意外车祸夺去了权云城第二个儿子权铭的生命,查清真相后,权云城迫于无奈只能保持缄默,因此权铎和他反目,险些断绝父子关系。
父子反目,无形中却保护了权铎。后来误会澄清,父子依然表面假装不和,连权云城的心腹管家吴源也配合着他们演戏。
到了后来,莫玲叶更是丧心病狂,收买了医生在权云城的药水中加入慢xing毒药,企图置他于死地。权云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而近来,那药的剂量,似乎更重了,他几乎一天都要躺在chuáng上。
“不必感到难过,其实死亡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我唯一的遗憾是……”权云城慢慢伸出手,手背上布满了针孔,目光和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我遗憾的是,这辈子没有机会看到你结婚生子……”
我终其一生,前半生有你母亲相伴,看尽繁华,也尝却悲欢,理应无憾,如今把这个重担jiāo到你肩上,你却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高兴的时候,没有人与你分享,伤心之时,也没有人听你诉说。喜乐伤悲,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你本生在云端,应该意气风发一世顺遂,如今沾了这趟浑水,能否全身而退尚不知,叫父亲,如何去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