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八日,我住在这的第八日,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是睡觉。内服外用,我的药里都有镇定安睡的成分,一是为减轻痛苦,二是人睡着时便不会再多思虑。
午后暖阳渐逝,身子被抱起时我习惯xing去揽他腰间佩玉,指间落空,他在我耳边低语,“珍珠,我们进房去睡。”
“大哥……他还没来……”我涩得发苦,终于,我还是俗人一个,只五日,居然念得这般,怨得这般……“你睡,等他来了,我叫你。”他放我躺平,轻掖颈上的纱巾,一阵麻痒,我闭目去摸,他的掌先挡住,坚定地移开我手,牢牢捏定,再不放开,直到我气息静若平湖。
他悄声关门,离去,我坐起,捋发,照镜。第一眼,泪如滂沱。
“小姐别哭,将军说我们明日就回长安,定有人能治好你。”朝英悄然出现在镜中,换上gān净的纱巾围裹,动作娴熟轻柔。
“还有谁能治我?”我哭音闷闷,莫太医束手无策,大哥又始终不肯让我照镜,无盐女,我会变成无盐女,是么?
“公子!”她双眼清亮。
史朝义!
“昨夜将军与殿下夜谈,我听他们说到请荣义郡主相陪小姐,今日将军又说明日带小姐回长安诊病,那定是错不了了,公子正住在安大人府上!”她为我拭泪,又叹又惜,“每次都是公子……”
俶!他来过了!我伋了绣鞋奔出,几十米的路落了两次鞋,等跑到前厅,一片冷清根本无人,回头,出乎意料地,朝英并没跟来。
“珍珠?怎么出来了?”厅门一开,李系裹着大风进来,他一来,我第一反应是掉头就走。
“珍珠!”他拦住我,以手。我微愕,突然发现他居然两声都叫我“珍珠”,而不是“嫂嫂”,再细看,他面上诚恳,不似从前的讥讽轻笑,李系,他转xing了?
“外面起风了,你怎不多穿件衣服,冷不冷?”他再发惊人之语,说完反手脱了大氅递来。
“李系……”我几乎是不信,眨眨眼,他笑得苦涩,漠漠收手。
“为什么不叫圆行来告诉我?”他忽然问道。
“圆行?”我有些傻,他一会这么友好,一会说什么圆行,他今天是不是有问题。
“你总是这样!”他凤眼幽幽望来,yù言又止,又不吐不快,“为什么不叫圆行来解释是他画了两幅一模一样的画?为什么不反驳你与叶护并无旧qíng?为什么要逞qiáng去比什么箭?为什么要让我害得你落水?你不是口齿伶俐得很么,怎么就那么不屑于我多解释半句,非要我如此内疚于心么?”
遏,这才是真正的李系嘛,质问起人来为什么一大串,我解释,解释过了呀,他有听嘛!我怨怨,瞪他,他自己想想先乐起来,“你又摔下河!六年前我看着你落河,这次还是,你怎没些长进!”
他一提河,才收住的泪象泻洪般汹涌而出,无声到啜泣,哀哀到放声,直恨不得把这些日的郁闷委屈都释放出来。大哭一场,手边白帕不断,哭到最后一声,一抹泪,一帕清香,gān净的香皂味,我一楞,又一方白帕伸来。
“上次我忘了带帕,回头取了本想来给你,却见了你……你与叶护亲近得很。”他飞快瞟我,我呆想了半天,腾地一脸急红,“不是!我与他是朋友!单纯的男女朋友!”
“朋友?单纯的男女朋友?”他挑眉,我还道他是不能接受,不料,他居然挑眉说了这么一句,“你们兄妹怎么那么象?你大哥也是这么说……单纯的男女朋友……奇怪的说辞,难怪我王兄气成这样。”
啊,大哥也是这么说,单纯的男女朋友,他说他与李逽?奇怪的说辞?的确是拉,要这些封建思想严重的男人理解第四类感qíng,好象是难,李系眼中是新奇和不解,我抓发,不好意思地笑。
“好久没见你笑了,这些日失魂落魄的,叫人瞧了楸心。”他放下手上大氅,招手唤人,碳盆升起,香茶砌上,坐下暖了手脚,只听外面大风呼啸,窗棱劈劈啪啪地响,“今日二十九了,我谴了人回家过年,这宅子清静了些,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别一个人跑了出来,下午起风了呢。嗳,你那丫头呢,又去哪儿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