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什么主意啊,还不是你小气嘛,我娇嗔连连,他大为受用。耳鬓厮磨间温润的唇落到颈上,我一颤,他立刻抬身去看,“没事,没伤着,不碰,我不碰,啊。”唇向领口深处滑去,他探手入我衣襟,含糊说道,“那丫头是拙了些,不过是真正的忠心……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她……”
“真的?”我抓住他手讨他承诺。
他挑眉,恶作剧似地,“你以为薛嵩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收她作义女?若是没有本王的授意……”
“你,你……”我不可置信地指他,这人是神是魔,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识好人心的就是她了,珍珠,你可识我?识我待你之心?”他挑开层层衣衫,左侧相贴,砰砰心跳,记记稳实厚重。
“李俶待你之心,一如从前。”大哥不舍,却是放心而去。史海沉钩,我与他注定是梦回大唐,也注定要付出作为古人的代价,那个代价就是——皇子与外臣不得jiāo也!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杨国忠学不来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大哥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太子妻舅韦坚,而李俶,更不是委曲求全的太子李亨!
每朝每代都有皇子挟武备夺皇位的例子,这一点,玄宗皇帝最是清楚不过,他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女皇武则天之间的故事就是最好的明证,因此,中晚年时期的唐玄宗最忌讳的就是皇子皇孙与外臣,尤其是边将之间的亲密。
李俶的父王,太子李亨是个儒雅文弱的老好人,正是他的儒弱造成了两位妻子的悲惨命运。
天宝五年正月十五,太子李亨于太子妃韦妃之兄刑部尚书韦坚在观灯时偶遇,其后,韦坚与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相约夜游,宿于城内崇仁坊景龙道观。此事由李林甫及其婿杨慎矜上奏弹劾,称太子与外臣边将私会,结谋政变。正月二十一,玄宗下制,韦坚以“gān进不已”之罪受贬,韦氏家族被清洗一空,皇甫惟明则以“离间君臣”之名获罪被杀,太子李亨惶惶不可终日,以“不以亲废法”的国法与韦妃和离,韦妃出家为尼,郁郁而终。这,就是天宝年间著名的韦坚案。
一年之后,相同的命运降临到新太子妃杜良娣身上,杜氏满门被抄,杜妃废为庶人,被贬出宫,由此,张妃上位,东宫安然至今。
不能不说,张妃是个很有眼光的女人,太子李亨成年子嗣之中,建宁王李倓豪慡不羁,南阳王李系过于骄傲,唯有李俶,既受玄宗偏爱又沉稳历练,李系李倓又以他为马首是瞻。我是知道历史的人,七年之后,李俶即位,是为唐代宗,而这一点,她是无法知道的,由此,更显得她的眼光奇准手段奇jīng。
张、杨的联手,为的是重现韦坚一案,废了我这个新婚才三个月的广平王妃。
九月初九,苏州刺史沈介福办了桩案子,标准的qiáng抢民女伤其家人,沈介福秉公执法,却没想到本案的被告乃太子东宫内侍总管李辅国的义子,平阳郡公薛康衡的族弟——薛由检。
薛家人是一个德行,而对付薛家人的手段,他们三人是截然不同。大哥是武力解决,李俶是暗地出手,而沈介福是书生气重。明镜高悬惹毛了薛由检,而他的仗势欺人又激得沈氏一族奋起反击。短短三月间,我在广平王府两耳不闻窗外事,江南沈阁老门生一派却与太子东宫李辅国一系势同水火。最终的结果是沈介福被贬,而李俶抢先一步长跪甘露殿求得玄宗皇帝的金口豁免。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明堂两国之间的比试,明眼人都看出了李俶与大哥之间的亲近,以及回纥对我们兄妹的偏袒。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动辄既可套上“皇子与边将外臣结jiāo”的帽子,更有甚者,“私结临国结谋政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换了他人,疏远妻舅是唯一之法,可李俶不,他绝不是任人宰割之人。他打算得极好,大哥比试获胜圣眷正隆,若是娶了宁国郡主便是皇亲国戚,如此既是堵了张、杨的嘴,又再无人指摘他二人的jiāo好。他算得虽好却忘了一件事,我们是古人,却又不是古人,或者说,不是正常的古人。作为一个古人,大哥已改变得太多,正如他所感叹的,他的手从没gān净过,而他,正竭力维持那最后一方纯净的空间,给嫂嫂,也是给他自己。所以,他不会娶李逽,即便是不得不因此与我远隔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