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唐_作者:青眉如黛(252)

  “对,就是唐军进洛阳城前一日晚上想起的,我哥哥……他们在酒里下药,让我向叶护敬酒……后来,梦就醒了,破了。”我以袖蒙脸,梦境破碎不堪,往事不堪,不堪回首。

  “所以,你就觉得愧对李俶,无颜兄长,然后,一走了之,孤寂终老?”他一把扯下我袖,唇齿欺向。“别……别bī……”我含混低叫,左右躲闪,有那么一刹那,我几乎越过他身爬向车门。“珍珠!”他终还是出手,我躺倒车里,他手撑我左右耳边,半分无喜,只是挣扎难决,“珍珠,我从不勉qiáng你,只是今次,也许这样,你会心甘一些。”他挥手甩去我金绣小袄,衣襟半扯,重重压下。“别……”我最后一声,他以唇堵我,舌抵喉颈。四目咫尺,我无路可逃,惟能——“珍珠!”他侧身喷出一口,“珍珠!”他qiáng撑抬身,一撑不起,闷声跌于我身。

  半月前的一幕重演,他qiáng睁双眼手颤无力。“我不是……是你bī我……我不可以再跟你……”我泪眼朦胧,李俶的药,两次都成于我手,我不是故意对付史朝义,我并不知道他会寻到太尉府。一切都是天注定,李俶把我留在他自己房中,chuáng头柜上便是那暗藏玄机的鸳鸯酒壶,偏巧后来李逽烫伤手,我名正言顺进了厨房,以做菜肠衣包药。那夜我听见大哥与李俶起争执,大哥怪他用量太多,一有不慎便会致人长睡不醒。他既要我躺着离开,我便想用那药,长睡不醒也并非不是好事,至少,少些于心自责。

  我吐了剩余药津于袖,肠衣咬破时我摒气噎喉,饶是如此仍口舌俱麻,更何况是他。口含肠包,以吻度药,是他史朝义平生奇耻大rǔ,想他一恢复行动第一桩便是折断我翅膀拔去我羽翼,我不能哭,不能再哭。“停车!停车!不好了!朝义哥哥晕倒了!”我大叫停车,赶车与护卫一共两人,标准的小县富庶人家家丁打扮,他们果然慌了手脚,一人飞骑向南寻找接应,一人停车路边守护我们,我哭求他去请大夫,他踌躇再三上马而去。

  史朝义倚树看我,他虽无举手之力却已能睁眼,目中怒火中盛得教人心惶。“我哥哥是为我好,忘记是福,我已经享了很久的福。李俶……是我负他……现在负你……反正还不了,负就负个gān净!”我尽我所能向他解释,他怒火不减讥嘲尤甚。一步一回头,山径荒疏,秋风瑟寒,我提裙再飞奔向他,他一下欣喜难禁,唇齿颤抖,想说又半声不能启。“我……你的人马上就会回来,我……”我脱下金绣遮拢他半肩,这一次,掩面飞奔,再不回头。

  风萧萧,糙霖霖,我使劲全力向前,几跌几爬,发泪飞张,只觉路茫茫,茫茫路。山径转去,一片豁然开朗,我跌坐于地,宽密枝丫挡去月色星光,一声长叹幽幽悠悠,“啊!”我惊叫回头,黑衣如云随行,颈上一麻,我再度横陈人怀。“你,好你,好你个,郭,珍珠!”史朝义接我身连连后退,“咚”地坐倒在地,长吁大喘。“你——怎——”我失声惊叫,声音嘶哑喉间,他点指,我半句破音。“怎会!怎会没事,对不对!你这丫头!傻丫头!苯丫头!你这副心肠——”

  “——怎在长安混!”修长白影在他身后拉出长长一道,眩目刀刃一背,“啪”地折刀拍下,“我妹妹心软,我可不是!”那人补充。

  一道白影颀然玉立,刀锋快斩快收,生生顿于颈边。史朝义面不改色,我却心跳骤停,他呵呵大笑,肩上一击,我放声大哭。

  “换人!那个姓史的,你头前带路!”大哥收刀接我,抵额数落,“才刚以为你有点开窍又犯傻了!对这种人心软什么,下完药就下刀嘛,再不来就捆起来,一棍打晕也比人家追上来qiáng!”

  这是什么意思?我止了哭声,两边对望,大哥嘴角噙笑,史朝义撇嘴暗骂。“哥哥,他……”我扁嘴再哭。“哭什么呀,没出息,我要杀他还出言示警?”大哥背手拍我,我手足剧颤,后怕得连他的脖颈也勾不住,他大叹特叹,等我哭个够本,才声声好笑,“怎么样?今天骂我骂得慡吧!激你老哥的将,你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