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同时翻脸,同时出腿,靴画半圈,各自为政。
“你,郭子仪,我研究你很久,你刀法不错,箭术也行,腿功最qiáng,不过,你不会轻功,不会心法,所以你败给叶护是一点不冤。两厢抵消,我栽了珍珠手上一次,桐莞加huáng雚,这药够qiáng,轻功内力至少折我五成,今日之战最公平,你赢了,我就认输!”史朝义甩去宽袍,黑衣箭袖,双刀掷地。“史朝义——”我真想放声大叫,大哥揽了我肩,一退数尺,一副嫌恶模样。“史朝义,你叫嚣什么?你有什么本事?一半学武一半学医,还有易容啊,还算计人,心无旁鹜你有没有听过?说你败给安庆绪还真一点不冤!”大哥卷袖拗腕,动手在即,“我是一直在想,我们俩也算是作战无数,各位其主也有过,沙场同战也有过,还真没jiāo过次手,只能说是——”
“嗖——”一支烟火冲天而起,啸声彻空,花树绽放夜空。
“只能说是,我又没毛病,gān吗到处跟人比武!”大哥拍手灰烬,手指半山,山上火把雄雄,照如白昼,“通天道观是不是?闵浩和薛朝英么,郭旰已经拿下了,你当我真没准备啊,两个换两个,我没空跟你打!”
这是什么场面,短短一夜我两次见识史朝义黑脸,怒火雄雄,偏无处发泄。“好,两个换两个,以后再说……”他chūn风化雨般笑起,手画向上,“请!”
一个请字,山上瞬息万变,火把雄雄变成火光冲天,真的是火光冲天,火烧通天观!
“郭子仪!你来真的!”史朝义空手僵住,呆滞片刻,大喝,“换!现在就换!”
“你护她!我上去看,上面不对,郭旰没带那么多人!”大哥猛推我到他手中,拔步飞奔上山。我跌向他,他看我一眼,断然将我再推向李归仁,“你护她!我上去!”一黑一白,他二人前后上山,半途并肩而行,乍分又合,亦敌亦友。“小姐……”李归仁踌躇看我。“你们上去,我在这里等。”我指了地上的双刀,他拾刀,顿足飞奔。
他们展开身形,眨眼全部到达半山,火光明亮,山体通黑,夜色中大哥的白衣最为醒目,我思来想去,与其在此着急不如——“轰——轰——轰——轰——”
震天巨响由半山传来,其声浩大,连续不绝。硝石?硫huáng?碳粉?哗哗木屑石块镇山而落,我一头冲进浓烟。“哥哥!哥哥——。史朝义!朝义哥哥!哥——”那是爆炸!是火药的味道!硝石、硫huáng、碳粉,就是火药!跟太尉府里未炸的火药是一模一样!火药!谁要他们死!不要死!“哥哥——史朝义——”我放声大叫,山势陡而不峭,险而不峻,我爬过的,爬过的,我于浓烟中睁眼,手足攀爬。裙破鞋落,愈爬愈快,山上北风qiáng盛,硝烟硫huáng渐淡chuī散,模模糊糊身侧蠕动一人,“哥哥!哥哥!”“王兄!王兄!”我抓她尖叫,她亦抓我尖叫,李逽,是李逽!“我王兄带了禁军出城,我偷跟着来的,他说来找你,你怎么在这?珍珠,有没有见我王兄啊!”“我没见过李俶,他怎会知我在这?”我们互相扶持,转过半山,北风劲chuī,西北烟消云散,半壁残桓。
“小姐!小姐!”
“珍珠!”
有人在叫我,闻声而去,半截焦木下是láng狈不堪的几人,朝英、闵浩,还有郭旰。我奔去,其他人并无受伤,只是闵浩,伤了左腿。“顾那些死物做什么!要不要命啊!”郭旰搬开焦木,捡了硬枝撕衣绑他伤腿,我与朝英一边一手扶他,闵浩捂住怀中,摇手不肯让我搀扶。“你还顾什么礼数,先下山,这里怎会爆炸?见到我大哥和朝义哥哥了吗?他们也上山了,在我之前。”我放下些心,朝英她们在观中尚能无事,大哥和史朝义该是平安无虞。“师傅……就在那边。”闵浩痛中带笑,拖着伤腿迎向远处,那里,黑衣白袍迎风而立,面对面,百余银带九銙,张箭待发,大唐禁军,郭曜独孤颖为首!
郭曜!我突然明白他为何在此,只有他看过那张红叶,他与史朝义前脚后脚来上阳宫,也许,他早已知道!
一楞之间,闵浩受我拖累绊了一绊,“铛”,怀中掉出黑黑一物,敲于山石。黑梨木的牌位,“闵氏先考洛 之神位”,古人称先考,指逝世的父母恩师,或是兄长家姐,闵浩兄长早逝,那是他亡兄的牌位,难怪舍命保全。“对不起,收好,你兄长。”我用原布包好,他已奔到史朝义身边,亡兄——闵氏先考洛,忽然之间,我低头去看那牌位。“拿来!”史朝义突然劈手来夺,“砰”地他与闵浩双手相撞,牌位应声落地,滚落一周,包布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