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想要?我去赢来!”伊贺本武功高qiáng,在漠北两年更jīng通骑术,身不动腿不弯他靴尖轻点卓然拔起。人群哗然扭头,只见他借点众人肩膀,几点几落,稳稳落于一匹飞驰骏马马背之上,一个亮相,满堂喝彩。
锣鼓“咚”地敲响,三名藏族骑手加上伊贺开始不停追逐变换,或左或右,或倒骑,或隐身马后,或足尖轻点马鞍飞声跃起换马,这,便是藏族中展示骑手高超技艺的“跃马”比赛。
我挤进人群,跟着众人又跳又叫,加油助威,这跃马比赛中围观众人才是真正评判,当四名选手各自展示骑术下场,人群中为谁加油最多,则最高奖赏的蓝色哈达便献给那为骑手。我懂藏语不多,只听懂人群中不断高声大叫“红色初巴”,那四名骑手之中只有伊贺穿了红色初巴长袍,他该是当之无愧,众望所归。
我的确想得那条哈达,我们终是要走,芒赞族长收留我们一年,迥儿得他如孙儿般照顾喜欢,离别时我想将尊贵的蓝色哈达献给族长,藏人的礼仪,离别相送哈达,意为感激,将心留下。
“卓马,卓马!卓马?”有人在叫“卓马”,声音贴着脑后,我反应慢了一拍,卓马,叫我?意思是,姑娘?还在想,肩被扳住,我身不由己,向后旋转。人在转,身在动,一手伸于我面前,顿了顿,却捏住了迥儿的脸。
“做什么——”我惊叫,忽然惊觉身后空旷,人群早已闪开两边,我们面前站了个一身半袖初巴,襟边领口水濑皮镶边的藏族男人。“你放——”我叫了半句,拨他的手被他抓个正着,他力度极大,我单手失了气力几乎将迥儿跌在地上。
“你是汉人?叫什么名字?这小孩是你什么人?”他改了汉语,换手来托迥儿。“嗳,还没答我呐!”
我夺路就跑,那人在身后不紧不慢地笑,步步身后,声声耳边,我愈飞奔他愈发笑,“咝”地一声,我发上舟曲头饰掉落,满背长发皆落人手。
“放——手——”
一声大吼,有人揽我疾退,是伊贺,我得了自由,迥儿放声大哭。
“你也是汉人?你是她什么人?”那人颇为不信,看看空空两手,倒放声大笑起来。“嗳,你可知我是谁?冲我呼喝?打我手上夺人?你有种!”他手捋右耳后,伊贺上下打量,漠然不应。这人是标准的藏人贵族打扮,藏族男子以长发梳理辫入红丝线后盘于头顶,每缕丝线套以各种银饰垂于右耳后,此人耳后线穗上套的竟是满满的象牙箍、玉环和镶有珊瑚、玛瑙的银饰!
“走!”伊贺揽我纵身而起,扬手道道,身后哇哇大叫,似有叮铛物什落地。
“追!给本王追!拾起来,统统拾起来!”
我扭脸望后,那人手捂右耳跺脚大叫,人群中有几人拉他阻他,“殿下…她…”
我们一口气奔回牧场,伊贺仰面跌于毡上气喘不止,我无甚受损只是迥儿脸上浅浅淤青。“那人,是哪一国的殿下?吐蕃,还是吐谷浑?”我问伊贺,刚才我听得清楚看得清楚,那害得我们拼命逃回的男子被一人拉住,那人叫他“殿下”,两人服饰相同,都是身着水濑皮镶边的金锻初巴,戴着极为奢华的象牙玛瑙首饰。殿下?哪国的?关山北面的吐谷浑,还是西面的吐蕃?
“那句藏语,翻译成汉语应该是‘世子’,不是‘殿下’。”伊贺缓气解释,他藏语比我jīng通,对塞外诸国皇室也比我知道得多。“那个藏人啊,右耳边挂珊瑚玛瑙的那个,可能是吐蕃的舍城世子。还有那个最后来拉他的人我倒是认得——吐谷浑的河源郡王诺曷钵,他的郡王还是郭将军便宜他的,那年您坠下合离山,将军踏平了吐谷浑,慕容顺死了,吐谷浑无人为王,李豫便顺水推舟扶他坐了河源郡王。这两人本来都是世子,又是邻国,应该是互相熟识,新年里结伴来了大昭寺朝拜。”
“我不认识吐蕃世子,他跟着我做什么?”我不禁叫起,又堪堪明白。“小姐容貌…是跟藏族女子不太相同。” 伊贺望了我面上婉转措词,是我容貌惹祸,高原塞外人多黝黑结实,我样貌身材经年无变,又与众不同的肤色过白,于一群藏人中不是不显反是更显。
“我们跑得够快,应该无甚关系,只是这几日少出去走动即可。下月,回纥平定我们就启程,听说吐蕃赞普一直想纳吐谷浑为他郡县,诺曷钵当然是不愿意,不过他不敢对着gān,一直是以金钱好处贿赂着舍城,终有一日这两国要撕破了脸,这里夹在中间绝不是个安全之所。”伊贺再说与我更多,原来吐蕃赞普膝下无子,一直待自己的侄儿舍城有如亲儿,舍城深受其宠地位坚固,故有些骄横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