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非珍珠莫属!”他大笑,我大笑,沈若鸿左右看看,傻笑。
史载郭子仪子嗣茂盛,一共七子,六子郭暧娶唐代宗最喜爱的女儿升平公主为妻,上演了一段流传古今的曲目《醉打金枝》,老哥是铁了心要与李俶结亲家呀。这么一闹,我倒是一扫先前模样,大哥看在眼底,俯耳过来,“可是在怪我路经长安不做停留?”
“才不是!”我心事被他觑破,不禁跺足嗔叫,沈若鸿不知是哪根筋搭准了,居然明白了我们兄妹的哑迷,凑过来笑道,“珍珠,我上月还见了他,他说他求了圣上……”
“郭将军,别来无恙!”
轻舟一帆,刑部侍郎冯立踏上画舫,含笑抱拳。
“冯侍郎夜访,不知有何要事?”大哥迎上前去,抽空瞄了我眼,一副看吧说曹cao曹cao到的表qíng。
“殿下书笺一封,请将军亲阅。”冯立任务达到,上舟离去。
“我看看。”沈若鸿夺过,抢先念出声。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李俶亲笔。”
啧啧,大哥又是感叹,又是哧笑,又是好笑,反观我,羞得几乎就地挖个dòng钻下去,可惜此路不通,这是船上。
“好妹妹,你倒说说,堂堂广平王殿下何时成了踏月留香的盗帅了?”他斜睨我,直上上下下看饱了我的窘态,才好整以暇地斟酒自饮,悠闲发问。
遏,我语塞,我上次一时兴起,说起了古龙笔下的楚留香一节,李俶大感兴趣,今日他把这桥段用了出来,分明就是指我为白玉美人,好个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他真是天才!
“盗帅?盗中之帅?广平王怎会盗人财物?”大嫂还要添乱,大哥话峰一转,“若鸿,你方才说你上月见了他,他去求了圣上,然后呢?”
我猛打眼色,大嫂视若罔闻。
“他去求圣上准他先立军功再娶妻妾,还请了张老丞相、独孤神医与我爹爹做说客,你知圣上与张老丞相私jiāo甚笃,独孤神医也日日在宫内请脉,我爹爹也算是太子殿下与广平王的授业恩师,他此番作为还不是为推脱杨家的婚事么……遏,你做什么这么看我?”迟钝如她者终于想到自己说漏了嘴,可惜悔之晚矣。
“这么说,上月你乘我不在去了凉州?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你留在府中休息的,你是怎么去的?坐车?别告诉是骑马去的!”大哥嘿嘿变脸,大嫂yù遁,“珍珠,下午说什么来着,做孩儿的衣裳是吧,嘿嘿,现在是好时候……”
“不错,现在是好时候,为夫要好好与你谈一谈。”大哥打横抱人,招手唤船停靠一边主船,主船遥遥而去,我恍然大叫。
“你忘了你那个盗帅了么?大哥自忖雅达,必不致令他徒劳往返也!”大哥呵呵一笑,船帆直挂钱塘。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月上柳梢,轻舟一扁,他如约踏月而来。
他凭江临风、衣袂飘飘,他优雅如玉、含笑chūn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修长的身姿翩翩若虹,我裙带飞扬,随他急旋,身若行云流水,心似皓月当空,抬眼凝望,两滴清泪已收入他掌中。
“珍珠,我是如此在乎你,你呢?你是不是?”李俶轻抿珠泪,如饮甘泉。
一年,一年后我来接你,我李豫绝不食言!
我反悔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八月十五,我来接你。
从今后,只许看我一个,想我一个,知道么?
那就叫我李哥哥,嗯,等我禀明我……我爷爷,我再教你如何叫我,可好?
不知我这个四品太守可能护你一生周全?
重重承诺字字烙刻我心,霸道温qíng丝丝沁骨入蜜。
他执剑绝决,他嘶声呼唤,他温qíng脉脉,他妒火中烧,一幕幕宛然如梦。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李俶,原来,你早已在我心中生根生叶,深埋深种。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我埋首他衣襟,无怨无悔。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他喃喃念诵,低头,攫住我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