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凯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总监是回去找程老爷子吵架的,这段时间远航集团在收购一些中小型房地产开发商,基本上被收购的几家都是和我们有合作关系的……秦经理,你不来劝劝总监?你就不怕他吵完架以后又喝得醉醺醺的,大半夜的跑到接上去找nüè?”
“这不是有你在吗?”秦真心里堵得慌,却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笑呵呵,“有方助理在,秦经理这颗心踏实着呢!”
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她把电话挂了。
另一头,开着免提的方凯战战兢兢地看了眼程陆扬yīn沉的脸色,吞了吞口水,“信号不好,通话终止了。”
程陆扬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什么信号不好,那个女人果然如他所料,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如今连他的死活也不管了。
明明是他脑子忽然进水,在前往大宅见程远航的途中忽然心血来cháo,要方凯打了这个电话,可是这个游戏最终没能取悦他,反而叫他失望又愤怒。
他侧过头去看窗外,大道两旁的枫叶都已经红了,火红的一片像是火焰一般刺眼,叫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
他要怪谁呢?是他自己把她推走的,现在又在这里惆怅个什么劲儿?
惆怅?程陆扬微微顿了顿,诧异于自己会从博大jīng深的中华汉字中寻找到这么一个充满缱绻qíng怀的词,他略带嘲讽地呵呵两声,可是下一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不希望秦真和他疏远。
他喜欢秦真陪在他的身边。
他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否决了她的每一个相亲对象。
而今,他苦恼于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孟唐,更苦恼于亲手把秦真送进了孟唐的世界。
程陆扬似乎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惆怅源于什么样的qíng愫,出自什么样的缘由,而当他沉默着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真相时,方凯却把车停了下来,“总监,到了。”
熟悉的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素净可爱,光看外表是绝对看不出里面藏着怎么样的波涛暗涌。
程陆扬笑了,等待他的永远不会是慈祥的父亲,离开时永远都是带着争吵后的浑身戾气。
***
那天晚上,程陆扬不负众望地又一次喝多了,坐在秦真曾经找到他的万达广场上,老地段,老座位。
他把方凯赶走了,然后坐在长椅上给秦真打电话。
秦真看清了屏幕上的号码,又把手机放回了茶几上,继续看动画片。
一次,两次,程陆扬再三听到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他一次又一次地挂断,然后再重新拨过去。
不知道是第几次听见震动声了,秦真终于慢慢地拿起了电话,一言不发地接起来。她沉默地听着那边川流不息的车辆行进声,还有广场舞嘈杂的音乐,程陆扬没说话,但她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慢慢的,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问了他一句:“程陆扬,你喝醉了?”
程陆扬用一种类似于大舌头的声音对她说:“你是……你是泼妇小姐吗?”
秦真张了张嘴,没说话。
那头的人打了个酒嗝,又含含糊糊地说:“我在等我的,我的泼妇小姐。”
如此噪杂的背景声,如此熟悉的声音,秦真忽然觉得万籁俱寂,耳边只剩下程陆扬的声音在不断撞击她的耳膜。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变化的动画场景,然后慢慢地对程陆扬说:“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你的,泼妇小姐。”
她刻意qiáng调了“你的”二字,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动画片还在继续,爆笑的场景却没能让她笑出来,她烦躁地频繁拉动快进,最后决定给这部影片一个低分——不是说爆笑吗?她从头看到尾基本上连嘴角都没扯过一次,爆笑个鬼啊!
秦真把笔记本扔到一边,枕在沙发的靠垫上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慢慢地把手机拿到面前,拨通了方凯的电话:“程陆扬喝醉了,在万达广场,你去找找他吧。”
方凯为难地说:“我现在在医院呢,我妈又住院了……”
“那你把程旭冬的电话给我吧。”秦真想了想,还是出口要到了程陆扬他大哥的电话。
程旭冬倒是一听说这件事请,立马就答应了,秦真没急着挂,而是问了一句:“你们今天……又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