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问还带着女童站在河边的妇人,“请问一下,方才站在这儿的姑娘去哪儿了?”
那妇人摇摇头,“我没注意。”
顾祁心下一慌,急忙穿过人群去寻找楚颜。
拥挤的人cháo来来往往,而他不停地张望,却无论如何没有看见她在哪里。
而此时似乎已经到了吉时,随着人群的欢呼,墨河上方忽然放起了焰火,所有人都抬头去看这场盛大的庆典,稍纵即逝的美好总是能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惊艳印象。
一声接一声的轰鸣响彻耳畔,顾祁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广袤无垠的夜空被一朵一朵绚烂的烟花点缀着,但他已然无心观看。
楚颜呢?
她在哪里?
于是在这样壮美的时刻,所有人都驻足观赏夜空,只有他一人焦灼不已地穿梭在人群里。
终于,在他又一次的转身之际,忽然看见了站在桥头抬头望着夜空的楚颜。
她穿着嫩绿色的绣襦裙,纤细清瘦的背影仿佛就快被人cháo淹没。
发间别着的白玉簪子在星火辉煌里光华流转,而她犹如遗世独立的青莲,悄无声息地与这漫天星河、万千花灯一同盛放。
楚颜想着站得高看得远,于是好不容易挤到了桥头,而这时候恰好天空中放起了焰火,她抬头看着,忽然记起了重生以前的事qíng。
她家附近有一个中央广场,每到跨年时,都有无数人聚集在那里一起倒计时。
那时候,所有人不分年龄、不□份,都激动地一起望着大屏幕上的时间一同呼喊着。
三,二,一,零——新年到了,与此同时,盛大的烟花冲上夜空,沸腾的人群集体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喜悦的qíng绪充斥在每个人的笑容里。
而在父母去世以前,楚颜每一年都是这样过的。
此时此刻,天空中的焰火远远比不上现代的多姿多彩,甚至略显粗糙,可是楚颜在这样的场景下忽然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于她而言已经很远很远的那个时代。
身边都是陌生的人cháo,所谓的亲人不过是赵家那群生疏冷漠的面孔。
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说矫qíng点,这叫孤独。
当顾祁穿过人群握住她的手时,楚颜倏地转过头来。
而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张茫然无措的脸,那双素来从容冷静的眸子里闪耀着慌乱与惶恐,就好像谁把她丢弃了一样。
她怔怔地叫了声,“殿下……”
话音未落,顾祁毫不迟疑将她揽入怀中,坚实的怀抱如同堡垒一般将她禁锢在内,驱散一切彷徨不安。
他也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找到你了。”
如释重负的语气,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是那样qiáng烈地响彻胸腔。
而楚颜被他拥在怀里,先是失神片刻,随即抬头对他展露笑颜,眼眸灿若星辰,“不管何时何地,殿下都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在人群里找到我么?”
顾祁将她的脸埋入怀里,声音清晰坚定地说,“一定会。”
可是蓦地,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qíng,面色忽然变得沉重苍白起来,几乎是艰难的,他的手缓缓地落在楚颜的背上,滚烫灼热到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熨热她的肌肤。
于人声鼎沸里,楚颜听见头顶传来一个晦涩又迟缓的声音,“楚颜,若是有朝一日我做了负你之事,你还会信我么?”
楚颜心下一动,天真无知地抬头笑他,“殿下在说什么傻话?”
她的眼眸透彻得犹如婴孩一般,毫无杂念,似乎全然相信他、依附他。
顾祁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得笑了笑,神qíng复杂地说,“你要相信我,不管他日发生什么事,这里——”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起伏有力的胸口,“只有你。”
楚颜笑靥如花,“我信。”
……才怪。
卢氏说得好,不要轻信男人,该信的只有自己。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句台词虽说用滥了,但总有它的道理。
从jian妃到jian后的进击之路,她会毫不犹豫地披荆斩棘,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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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之后,顾祁因为耽误了几日的政事,一下子变得比从前还忙。
书房里堆起了厚厚的奏折,早朝之上有事起奏的大臣一个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