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然出生于陈郡谢氏,这是个在历史上跨越五个朝代的家族,与琅琊王氏齐名,曾经因为淝水一战中的杰出军事贡献而兴起了士族之途,此后更是出了无数文学与军事方面的风流人物。
楚颜是研究古代文学的,所以对王谢家族自然了如指掌,可是她并不了解在这个凭空而出的宣朝里,王谢家族究竟是趋于式微还是如日中天,可是今日看到谢嫣然这模样,心下已经有了底。
谢家那么多风流人物,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能站得住脚的必定是才子佳人。
谢嫣然身为谢家子孙,能被选中进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眼下看她这样子,恐怕私心里并不yù进宫。
自然嘛,就好比文艺青年都不愿意与沽名钓誉之辈同流合污、小清新都不愿与小huáng文的作者当好基友,这个世界就是遵循这么个道理,谢嫣然自然不愿意委屈自己来与一群抢huáng瓜的虚伪女人们打得火热。
只可惜谢家式微,一日不如一日,昔日在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如今经历过上百年的变迁,竟然只能安身在江南,并且还在迅速衰落下去。
谢嫣然的身上寄托着谢家人的希望,可谓是肩负厚望。
纵容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入宫,可是身上谢家人的傲骨还在,她的内心处于对自己的痛恨和对现实的不满之中。
总之一上午的赏花就到此结束了。
楚颜慢慢地扫视了在场的女子一圈,这才笑着让人送客。
她从头到尾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微笑看着大家的表演,也或多或少对这些女子有了初步了解。
她也注意到除了谢嫣然以外,崇筝自始至终很沉默,而齐王妃的外甥女施颜亭也维持着一贯的兴致缺缺之状,若是没猜错,这两人恐怕都不是自愿进宫的。
好奇心忽然上来,在众人都离去之后,她还在慢慢回味着方才的一切。
崇筝进宫的原因倒是很明显,镇南大将军死后,家族衰亡,她不得不为了家族踏入后宫,自然保持沉默,兴致不高。
可施颜亭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按理说她这身份进不进宫都无所谓了,既然已经来了,如今又为何一副不qíng不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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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太子妃请安回去后,当天下午,宫里又出了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原来新晋秀女沐念秋因为去永安宫请安时,坐的是沐贵妃安排的步辇,被太后叫去寿延宫斥责了一顿,说她逾矩、有违宫规。
太后身边的宫女去沐贵妃的汀兰宫请人时,沐贵妃正在皇后那里。
因为皇后不管后宫诸事,而太后年纪大了,一个人也管不过来,所以一些琐事就jiāo由沐贵妃打理。她去皇后那儿就是为了问些必须请教的事,免得越了皇后的权,平白叫人说不是。
也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回汀兰宫时她才知道沐念秋被太后的人“请”去了。
“请去了?有没有说是为什么?”她心头一紧。
“回主子的话,清荷姑姑只说太后叫姑娘去说会儿话,然后就把姑娘带走了。”
沐贵妃开始回想是哪里做得不对,叫太后抓住了把柄,否则不会平白无故叫念秋去说什么话。要不然为何宫中七名秀女,偏就找了她一个?
总不会是要拉拢念秋,所以才叫她去的吧?太后不是那么蠢的人,做不出这种明显的事qíng,否则也怕不上今天的位置了。
结果就在她眉头一皱,说着“去寿延宫接姑娘回来”时,沐念秋自己回来了。
面色发白,额上虚汗涔涔,这幅模样简直把沐贵妃给骇住了。
“怎么回事?”她急忙让人把沐念秋扶住,手心都拽紧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沐念秋咬了咬嘴唇,随即露出一抹笑意,“姑姑不用担心,太后不过是罚我在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罢了,不碍事。是我自己不懂宫中规矩,私乘步辇,实属逾矩,太后罚我也是应该的。”
裙摆之下,她的膝盖有些发软打颤,但她努力克制住,没有流露出半点不适,反而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珠,笑得云淡风轻,“日头不大,但总归有些热,若是姑姑允许,念秋想先去沐浴更衣。”
沐贵妃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即一拍桌子,怒道:“那老太婆是要做什么?我沐家的人坐我宫里的步辇,她倒有话说!这是摆明了给我脸色看是不是?”
她怒是怒,却不会真的去找太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