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面色一沉:“太子妃此话何解?”
“无解,随口说说罢了。”楚颜莞尔,“不过窦太后说得很对,身处后宫,心慈手软确实是一大弊端,所以我并非向佛之人,方才不过是……”她一顿,唇角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方才不过是替太子殿下给他的祖母凌嫔上柱香罢了。”
窦太后的脸色瞬间差到极致,看着楚颜的眼神也凌厉起来:“太子妃今日来净云寺到底有何用意?是来找老身麻烦的不成?”
害死凌嫔的是她,心虚的也是她。
楚颜反倒无辜地笑起来:“太后何必动怒呢?楚颜来净云寺,周所周知是为了祈福,哪里会是来找你麻烦的?再说京城离此甚远,我又怎会大费周章地跑来这里,只为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吵架呢?”
笑容就此消失,她平静地望着窦太后,轻描淡写地说:“就算是要找你麻烦,也该是太子殿下的事,窦太后来净云寺这么多年,按理说也该有几分清修之人的模样。可你除了上香诵经之时做的有模有样以外,别处可看不出一丁点佛心。”
礼佛之人穿着锦衣绸缎,跪的蒲团柔软华美,上面还绣着华丽繁复的花纹……楚颜冷冷地看着这位窦太后,qíng知她绝非安安心心在这寺里礼佛烧香之人。
临出宫前,沐念秋曾经到永安宫里见过她一面,亲口告诉她要留心窦太后。
“那位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虽不知,但总归不是什么善茬。我听姑姑说了,这些年虽然她不在宫里,但耳目仍在,姑姑曾经无意中得知现在的太后身边就有她的眼线,只是连太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姑姑也就……”沐念秋一顿,没了下文。
楚颜心头明白,沐贵妃和太后也不是同盟,若是太后下了台,皇后又不管事,这后宫就以她为尊。
一介废太后还野心勃勃地想要在宫里再掀波澜,她何德何能?可是再往深一点想,窦太后如今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会有闲心把手臂伸得那么长,跑去觊觎宫里的一切?
除非她背后有势力,还有崛起的可能。
而这个势力……楚颜往深处一想,背脊都冒起一阵寒意。
恭亲王近来在朝堂上chūn风得意,自打西疆战后归来,在朝中威望渐起,功绩不断。
他也算是和太子一同长大了,不说qíng同手足,至少楚颜不会轻易往他存有二心的方向想,但若是窦太后真的一直暗中筹备着,时刻关注宫里的一切,恐怕恭亲王也gān净不到哪里去。
毕竟窦太后也不是傻子,没有后台,她这个废太后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板上钉钉,再难改变了。
窦太后一脸戒备地看着楚颜,缓缓地说:“太子妃的意思,老身怎的听不明白呢?”
“听不听得明白不要紧,只要窦太后心里有数,那就行了。”楚颜悠然一哂,转身离去,末了忽然又顿住,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清荷在宫里待的日子也很长了,伺候太后也好长时间了,若是太后知道她的底细,不知会不会痛心至极,做出点过激的事qíng来呢。”
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慢悠悠地消失在殿外,徒留下面色凝重的窦太后。
清荷是她埋得最深的一枚棋子,当初先皇还在时,她和现在的太后徐氏为了皇后的位置争得风生水起。为了顺利登上后位,清荷原本是她的贴身宫女,却假意投诚,将她出卖了给了徐氏,以此博得了徐氏的信任,从此留在徐氏身边。
清荷开头的几年过得极苦,毕竟打从一开始并不是徐氏的人,要博得徐氏的欢心且成为心腹着实不易,为此她吃了很多苦,甚至还替徐氏挡过滚烫的开水,身上也留了疤。
好在后来终是叫她成功了,徐氏终于当她是身边人,而她也开始了漫长的细作之路,巨细靡遗地将徐氏的一切告诉窦太后。只可惜徐氏终究老jian巨猾,在揭发窦太后谋害皇帝生母凌嫔一事上,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窦太后终于还是下台了,但清荷却一直留在了徐氏身边,替她继续传递qíng报——窦太后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孙子恭亲王身上,在她看来,当初的皇位本是属于大王爷的,若非顾渊利用了大王爷夺走皇位,如今坐在那金銮殿的又怎会是顾祁?本该是顾初时才对。
这皇位本就是那爷俩篡位得来的,她并不认为顾初时不能再夺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