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她猛地一怔,可手里的银枪已然刺了过去,来不及撒手。
顾知倏地侧过身子避开了这一枪,动作gān净利落,身姿轻盈好看,唇边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挑眉道:“本王亲自来探望郁久将军,这就是将军送给本王的见面礼?”
郁久多银枪一收,冷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面上虽冷淡,但心下却扑通扑通的,竟有些不敢看他。
顾知拨开她的银枪,失笑道:“三个月前,我跟将军说了那番重话,结果将军一连三个月都没有再去上朝,我怕是我说重了,叫将军心灰意冷,所以特意前来赔罪。”
郁久多脸一红,故作镇定地说:“三个月前的事qíng,谁还记得?王爷当时对我说了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顾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军当真不记得了?”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伸手拿起了那本《六韬兵法》,诧异地把名字念了一遍,“咦,将军什么时候对兵书感兴趣了?”
郁久多还没说话,一旁端着茶杯茶壶走过来的伏朱眼神发亮地补充道:“回王爷的话,将军自打这回受伤以后,不知怎的就开始看兵书了,先前每日都在书房里泡着呢,特别刻苦。”
郁久多舌头一僵,想死的心都有了。
伏朱这个蠢蛋,一见到美男子就六亲不认、倒打一耙!
她面色微红,默不作声地去抢那本兵书,岂料顾知眼疾手快,立马将那兵书背在身后,微微一笑:“哦?将军忽然开始奋发图qiáng了?”
笑容与低沉的嗓音里饱含深意。
伏朱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真好,近距离看六王爷更英俊了!
啊啊啊,郁久多真的好想揍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家伙!
她的面颊越来越红,却极力作出冷静的样子,板着脸对顾知说:“还给我!”
方才因为练枪,她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微的汗珠,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宛若宝石;因为羞赧,她的面颊红艳艳的,仿佛三月桃花,娇艳yù滴。
有风拂过,轻轻地chuī起她披散肩上的发辫,那些彩色的串珠缠绕在黑色的长发上,又随着发辫轻轻晃动,说不出的好看。
顾知忽然笑了,不再逗她,只是从身后拿出那本《六韬兵法》,递还给她:“将军天资过人,若是勤于积累,广泛涉猎,他日必定会是糙原上的明珠,柔然的骄傲。”
他说得诚恳,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郁久多忽然失神了片刻,竟觉得从前的那些坏印象一瞬间统统消失不见。她曾经觉得他的笑容虚伪狡诈,可眼下他笑得如此真挚,眼眸宛若冬日里的朝阳,和煦温暖。
“我本来就是柔然的骄傲。”她低下头去接过那本书,一不留神触到了他温润的指尖,那种感觉像是谁挠了她的心,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
那些傲慢与偏见瞬间灰飞烟灭,她抬起头来慢吞吞地看着顾知,那眉那眼都是说不出的好看,容颜清隽,偏偏骨子里却又透着铮铮傲骨,丝毫不软弱。这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男子,生得比女儿家还要动人,可是男儿应有的气概他也尽藏于心,不外露,不骄纵,胸有乾坤,从容泰然。
十九年以来都像是石头一般不为所动的心脏忽然软了下来,郁久多这个大龄女青年终于尝到了qíng窦初开的滋味,像是夏日清晨初绽的花朵吐露的芬芳,充满朦胧馥郁的香气。
她抬起头来望着顾知,忽然落落大方地笑了:“我有几处不太明白的地方想要请教六王爷,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顾知被她忽如其来的坦诚给弄来一怔,随即笑道:“在哪里?让我看看。”
【八】
这日huáng昏,小院的梧桐之下,顾知坐在她的身侧一点一点解释着她不懂的地方。
郁久多的汉语说得很流利,可书本上的知识毕竟有限,很多简略的文字需要顾知逐个替她说明,他xing格本就不急不躁,而她虽是急xing子、倔脾气,可一旦认真起来,做事qíng总是十分有耐心。
时光如水充分展现。
送走顾知时,夜幕已然低垂,郁久多笑着向他道谢,问他:“王爷明日还来吗?”
顾知问她:“来做什么?”
“来教虚心好问的学生,做一个答疑解惑、传播中原文化的夫子。”她笑了,眼神认真而明亮,再无昔日的半分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