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冷静地看了眼楚颜,“至于皇后,若是为国捐躯,那也是一个贤后应该做的事qíng。你放心,若是今日你无法回宫,我会把皇后之位永永远远地替你空在那里,宣朝的子民也会世世代代记住你的。”
事qíng的转折是如此离奇,秦殊和崇筝都押了注,希望顾祁会因为在乎楚颜而赶来相救,可事实就是他们押对了,顾祁确实来了,可来的目的却不同于他们所想。
秦殊一瞬不瞬地看着顾祁的眼睛,抚掌笑道:“皇上临危不乱,哪怕心里已经担心到了极点,却还能装出这么一副若无其事、冷血无qíng的明君模样,倒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天底下有谁不知道皇上对皇后qíng深意重呢?皇上不觉得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么?”
顾祁也漫不经心地笑了,“那你大可以试一试,看看我究竟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直言不讳。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句,皇后若是死了,你们失了挡箭牌,恐怕没有命踏出这个林子。”
秦殊面色微变。
在他的计划里,劫走楚颜无非有两个结果:
第一,皇帝不来,皇后成为废棋。
第二,皇帝来了,为救皇后,以命换命。
可是眼下,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山风寂静地挂着,林子里有枯叶响动的声音。
秦殊看着之身穿过林子的顾祁,慢慢地冷静下来,“皇上若是不在乎皇后娘娘,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呢?直接叫大军前来杀了我便是,又何必与我大费周章、多费唇舌?”
他缓缓地笑了起来,朝崇筝比了个手势。
崇筝会意,将楚颜重重朝后一拉,楚颜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朝后倒去。
顾祁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几乎是立马往前奔去,“不要!”
可也只是几步的时间,崇筝收回了手,楚颜的手臂被她紧紧拽着,又回到了方才所在的位置。
顾祁脚下一顿,终于看见秦殊唇边那抹刺眼的笑意。
“皇上,口是心非不是个好习惯,既然当上了皇帝,你就该学会什么叫做君无戏言。”
“你待如何?”顾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寂静深幽。
他问的是秦殊,看的却是楚颜,眼底流淌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和所有无法说出口的qíng愫。
这样漫长的时光里,日日都在思念这个女子,不是没有想象过会如何重逢。
他曾经幻想着她会在那个温馨明亮的宫殿里坐着,手里的刺绣jīng美绝伦,脚边的火炉温暖宜人,而他踏进大殿,她惊喜地扔下手里的东西,朝他飞奔而来。
在边境时,很多梦里也有这样的画面,也许时间不同,也许背景不同,可始终不变的是她灿烂的笑颜。
他是如此想念她,如此迫切地希望结束这场战争,回到她的身边,可他始终不曾想过再见面时,竟会是这样的光景。
兵不厌诈,狡兔三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兵书教会了他很多,他苦苦思索了好多日子,终于想出了诈死这样的策略,引诱恭亲王入宫夺位,然后瓮中捉鳖。
他计划好了每一步,甚至最细微的环节也反复琢磨过千百遍,力求稳妥、不出一点差错,可是到头来他却遗漏了最重要的细节——他还有一个致命软肋bào露在了未知的敌人面前。
这一刻,顾祁的心里闪现过了很多念头,他为之奋斗已久的帝王之位,挣扎良久的朝臣之争,过去十几年的苦苦煎熬……他熬了很久很久,终于来到了属于他的这一天。
只要登上那九重宫阙,天下人都会仰望他,再也没有人有能力威胁到他。
江山社稷,山河百姓,他可以放开手去做,同儿时所想的那样,成为史书记载的一代明君,成为后人景仰的宣朝皇帝。
可是最后,纷繁芜杂的思绪尘埃落定,他只看到了眼前的女子。
她同他一起走过了这十年,亲眼目睹他的挣扎与彷徨,分担他的痛苦与哀伤,她甚至不断鼓舞他,比他自己还要坚信不疑地认为他会走到今天这样辉煌的时刻。
她是赵楚颜,是他唯一的皇后,也是他刻在心上的那个人。
秦殊的话语再清晰不过地响彻耳畔,“要救皇后很简单,请皇上jiāo出兵权与玉玺。”
而天知道jiāo出兵权与玉玺之后,他会不会给这两个人留下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