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晓这辆马车其实已经在这里停了很久,在花轿还未入齐府大门时便停在这里了。
“爷,该走了。”车夫低语一句,几不可闻。
里面低低的应了一声,马车缓缓驶离。
马车行了许久,在一处宅子门前停下。
不多时,车上的人便下来了。
他侧脸宛如刀削似的俊挺,下车时微微低头的动作,让他鬓角的黑发掉落了些许下来,在脸颊处形成了一道yīn影。他长身玉立,一身黑色暗纹的锦袍更显得他器宇轩昂,但当他抬脚走路的时候,却微微显出了些端倪。
此人竟是瘸的。
他走路时略有些拖带,一跛一拐的,即使他已经qiáng制让自己呈现出平稳的状态。可腿脚似乎受过伤,有些有心无力。
他从黑暗中慢慢走过,走了许久,才到了一片灯火通明处。门前守着的人并未拦他,而是躬身给他打开了里面的门。
书房中,一个男人正坐在书案后,看着手中的文书。
见他进来了,眼睛抬都未抬,道了一句:“回来了?”
他默默地点点头。
“事qíng办得怎样?”
“已经办好了。明日就会有人发现都察院右都御史死在chūn香阁中,死因马上风。”
书案后的男人点点头,道:“既然争取不过来,又不能让他闭嘴,那么就让他死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瘸腿的男子并没有出声。
见此,书案后的男人挥了挥手。
他转过身,慢慢往门外走去。
“没去看看你那夫人再嫁?”
他浑身僵硬了一瞬,并未停留,往外行去。
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第160章
?这几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qíng。
严霆从人生的最高点,一下子摔到了地狱里。面临着追杀落崖,毁容腿伤,威远侯府被夺爵,严家的支离破碎,还有亲娘的逝世……
严霆曾经想过去死,无奈死不了,那么只能活着。
其实很多时候,让你去想象一个场景,你会觉得很难,会觉得无法忍受。真是到了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却发现人是有韧xing的。哪怕qíng况再难,依旧可以就这么过了。
严霆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如今过得还不错,不愿意混吃等死,就慢慢从许向荣手里接些事qíng来做。不问缘由,不分对错,只是一路向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严霆很多时候都会忘了自己是谁,似乎以前那个人身上所发生的事,与自己再无关联。若不是这次收到消息,他一时受到触动,他依旧是霆爷,而不是严霆。
那个人嫁人了。
很久之前的很多时候,严霆也会想想自己是否真有对不起过沈奕瑶。为什么明明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最后却走到那种境地。严霆一直回避一个事实,自己的被死亡,其实里头应该有沈奕瑶的存在吧。
那是一个连杀jī都不忍看的女子,却亲自参与了谋杀亲夫,他做人该有多么的失败!
沈鼎的那番话对严霆不是没有触动,甚至曾经他因自己的思想、信念,全被颠覆,心若死灰过。那是一种全然的否定,否定了他的一切。后来他又不愿意去想了,就像那某人所说,做了就是做了,此时来自惭形秽,不是太过做作?
门吱呀一声响了,走进来一人。
披着半湿的长发,月白色的中衣裤,身上带着湿润的气息,就这么朝他迎面袭来。
炙热、浓烈,纠缠……
昏昏沉沉之中,严霆听到那人在他耳边耳语。
“怎么?放不下她?”
“没。”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
太子一系与许贵妃一系的争斗,从始至终便没有停止过。
只不过随着晋王与齐王的分封出京,战线从京中到封地越拉越长。
按理说,该走的敌人都走了,太子与萧皇后应该可以松一口气了。可许贵妃一直荣宠不衰,晋王与齐王依旧颇得熙帝偏爱。太子头一日得了什么赏,次日熙帝便会吩咐内务府往晋州与齐州送上一份,再加上自晋王与齐王就藩以来,一年要被召回京好几次,更是极为惹眼。
尤其两人去了封地,私下里的动作更是频频,太子每每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其噩梦中的内容大抵都是晋王与齐王两人起兵打入了京城,将自己置诸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