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看了一眼绿珠,示意她先出去,那人福了福身子,往外头去了,此时刚刚掌灯,廊下的灯笼有些飘渺昏暗,红杏瞧见朱氏脸上带着几分愁容看着自己,心口莫名就砰砰跳了起来,也许这样的场合太过严肃了,红杏觉得有些腿软,恍惚间就已经跪了下来。
朱氏脸上的神色稍微松懈了一点,才想开口,那边兰嫣却已经先开口道:“过几日老爷会把二姑娘送回老家去养病,太太已经和二管家说过了,到时候把你娘一起接过了,省得你再cao心你娘的事qíng。”
红杏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兰嫣,见她面色平静,而一旁的朱氏,看着她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焦急,红杏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只朝着朱氏磕了一口头道:“多谢太太记挂,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太太。”
朱氏听了红杏这话,脸上才又松懈了一些,勉qiáng推起一丝笑容,开口道:“你光服侍我一个可不够,如今我年纪大了,姜姨娘身子也不好,方姨娘最近忙着二姑娘的病,也没心思好好服侍老爷,老爷跟前倒是还缺这么一个可心的人,我原本是想着去外头买一个的,可咱们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怕买来的姑娘不gān净,你从小就服侍我,知根知底,我冷眼瞧着,其实老爷对你只怕也是有几分心思的。”
红杏的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兰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兰家的奴才,她哪里会不知道,虽然兰老爷秉承兔子不吃窝边糙的原则,从来没动过府上的丫鬟,可他在外面的窑子可没少逛,不然也不会弄回一个姜姨娘来。红杏听朱氏说到这里,心里早已经有数了,一时却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想法,只觉得浑浑噩噩的,好像这一切都不是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只听朱氏又开口道:“我是个没福分的,统共就只有大姑娘一个闺女,以后你若是生下一男半女,你若愿意,就放到我名下养着,你若是不愿意,自己养的,我自然也不苛待他们,和嫣姐儿、泓哥儿都一视同仁。”
红杏这时候已经稍稍稳定了qíng绪,细细的思量了起来。她家里不过就只有一个老娘,以后就算找了寻常人家当正头夫妻,她也还是要赡养老娘,这样少不得会遭婆家的白眼,与其如此,不如就当了兰老爷的小老婆,好歹不缺吃穿,每个月还有几两月银,要养个老娘还不容易。红杏抿了抿唇,一咬牙:“奴婢听太太的差遣,太太让奴婢怎样,奴婢就怎样。”
朱氏这时候终是松了一口气,只笑着喊了邢妈妈进来道:“你带着红杏下去收拾收拾,再让几个丫鬟把我正院里的西厢房收拾起来,就让老爷今晚歇在西厢房吧。”
兰嫣这这时候已经又喝完了一盏茶,见朱氏已经把事qíng谈好了,便起身回绣阁去了。朱氏看着兰嫣,只上前整了整她的衣服道:“好闺女,娘一定帮你找一户好人家,断不能让你以后也受这样的委屈。”
兰嫣嘴角轻轻一挑,笑道:“母亲快别这么想,这种事qíng又不是能预料的,正如母亲以前跟我说的,当初你刚过门的时候,父亲和你,还不是你侬我侬的,不过就是日子长了,感qíng浅了罢了。”
朱氏见兰嫣这般看的开,反倒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当夜,兰老爷回来之后,果然对朱氏的安排很满意,只由红杏服侍着睡在了西厢房里头。方姨娘原本以为兰老爷怎么说也会去看她一眼的,谁知道她伸着脖子等了半宿,兰老爷也没过去,后来才听前院的人传出了消息,说是朱氏尽用红杏绊住了兰老爷的脚。
第二日,朱氏就在早膳的时候抬了红杏做姨娘,红杏本姓叶,兰嫣见了她,也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叶姨娘,方姨娘气的在兰婉的房里大哭了一场,兰婉却依旧还像没事人一样只知道吃喝。
朱氏听丫鬟说了方姨娘的反应,不过也就是笑笑,跟邢妈妈整理起了她陪嫁的那些产业的账务。朱家祖上也是宣城的富户,当年来京城做生意,虽然生意失败,但在这里这广济路上,也有一个四进大小的宅院。原本兰家搬到京城的时候是想直接过去住的,后来朱氏瞧见租给了安徽进京赶考的举子,里头大约住了十来号人,让他们一一搬迁也不方便,又怕自己没了这一笔的租金,少了收入,所以索xing就又在广济路上买了另外这一处宅院,而那边的宅院里头,依旧住着那几个赶考的举人。
这不才过了年,别处的租金陆陆续续的jiāo了上来,只有那一处的银子,还没有收齐。邢妈妈亲自去跑过一趟,收了七八家上来,如今也只有一个叫时有才的举人,还没凑齐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