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从后视镜里瞧了瞧坐在第一排的这个小姑娘,笑着说:“咱这班车就去一个半小时的隔壁市呢,小姑娘哭什么哭呀?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不成?”
尤可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睁开眼睛冲他笑,“感冒了,感冒了……”
脸红,眼眶红。
眼热,心口热。
***
在临市的这两天,白天尤可意就带着三个孩子去市里的文体中心参加比赛,晚上回到酒店就会给严倾打电话。
他话太少,经常是她一个人叽里呱啦兴奋地讲着今天一天发生的所有大事小事,而他一句话也cha不上,只是不断轻声地在她的每一个停顿点“嗯”一下,表示他在听。
这么讲了半天之后,她会忽然弱下来,然后小声问他:“我是不是太多话了?”
他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刚好互补。”
言简意赅到她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在电话这头无声地笑起来。
第三天本该是回家的日子,严倾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车站接她,然而左等右等,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半,也仍然没见到这个说好了六点以前一定到的人。
他想也许是路上堵车,怕越催她越着急,于是也按捺住心qíng继续等。
然而离约定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打了个电话过去。
尤可意的手机处于通话状态。
五分钟内,他打了三个电话,那头一直是机械的女声在不断重复:“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然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他不断播着电话,到最后忽然听到对面换了回应,变成了关机状态。
发生什么事了?
她从来不会不接电话,而今从忙音变成了关机,他却对她那边的qíng况一无所知。
严倾站在原地,眉头越拧越深,看着黑下来的天色,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第42章
七点二十三分,通往z市的最后一班车正在检票,司机一边从车厢头走到车厢尾收票,一边不住叮嘱:“最近查得严,系好安全带啊!”
车里的人并不多,这个时间要去z市的人本来也少,收完票以后,司机看了眼表,还差两分钟就该发车了。他gān脆坐上了驾驶座,准备提前一点发车离开。
就在车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都没看清外面的人是怎么进来的,有个年轻男人就这么身手矫健地一跃而入。
司机吓一大跳,侧过头去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你,你gān嘛?”
那人一身黑衣服,身形修长,神qíng肃杀,站在车里有一种qiáng烈的压迫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司机,什么也没说,只抬起手臂,然后摊开了手心。
五指纤细修长,指节分明,掌心摆着一张车票。
司机:“……”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_=。
严倾选了排没有人的座位坐了下来,从坐下开始,就掏出了手机不停打电话。
关机,关机,关机。
不管打多少次,那边始终是一成不变的回应。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神qíng不耐地靠在座椅上,身体却始终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直到发车了将近二十来分钟,他才刚刚挂断前一通电话,手机尚且被他紧紧拽在掌心里,下一刻,突如其来的震动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头一看,在看清屏幕上的三个字那一瞬间,总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就好像去地狱走了一趟,而今重回人间。
他把电话接到耳边时,声音还有那么一点紧绷:“尤可意?”
然后他听见那边的人用濡濡软软的声音跟他卖着萌:“喂,请问是我们家严哥吗?”
“……”
那个声音紧跟着变得可怜巴巴的,有些急切地解释着:“我今天回不来了,我们这儿有个学生泛了急xing阑尾炎,父母出差,一时半会儿又赶不过来。小姑娘刚动完手术,很依赖我,我只好先留在这儿陪她……你应该还没去车站接我吧?”
他们前一天夜里就说好了,当她下了高速要到车站的时候会给他打电话,然后他来接她。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严倾没有说话。
他把头慢慢地靠在座椅上,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松开了眉头,起初有那么一刹那很想狠狠地批评她,责怪她的粗枝大叶,责怪她这么晚才打电话给他,责怪她在这种紧要关头放任手机关机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