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要在一起_作者:容光(157)

2017-08-25 容光

  尤可意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就这样边哭边笑着说:“没有人能安慰我,没有人能安慰我……”

  她这样喃喃地说着,然后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夺门而出。

  因为能安慰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已经离开了。

  那个说好要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的人,在空调还没装上、地板还没有铺好的今天,扔下了连白纱裙都还没来得及穿上的新娘,人间蒸发了。

  她只想跑出这个到处都是他影子的地方,却发现即使跑出了家,这条街道上,这个小镇上,这里的一糙一木都带着他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有关。

  天大地大,竟然没有一个地方与严倾无关。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人在这个午后炎热的艳阳下拼命跑着,汗水把后背打湿了,白衬衣贴在背上出现了一小块湿漉漉的痕迹,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只希望要么找到他,要么逃出这个满是他身影的地方。

  可是哪里逃得掉呢?除非把心挖出来,否则他一直就在那里,谁也赶不走,谁也抹不去。

  祝语想要追出门去,却被丈夫一把拉住。

  “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吧,不要去打扰她。”

  她红着眼睛问:“你就不怕女儿出事?”

  “追得了一次两次,追不了一辈子,如果她想不开,没人能帮到她。”做父亲的叹口气,一副老了很多岁的样子,却只能抱了抱妻子,“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对她多点信心。”

  huáng昏的时候,尤可意回来了。

  她一个人在镇上走了很久,然后去舞蹈教室等到六点,往常的那个时候严倾都会来给她送饭,她从绝望中生出了一丝希望,觉得也许自己能等来严倾。

  可是没有。

  教室里空空dàngdàng的,大门始终不曾被人推开。没人有含笑拎着饭盒从门外走进来,也没有人把香喷喷的饭菜摆在圆桌上,然后朝她招招手:“尝尝今天的菜色合不合你的胃口。”

  尤可意只能沉默着打开音响,放起了音乐,恍惚中想起了第一次跳这首曲子给他的那一天。偌大的礼堂坐满了观众,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不停旋转,抬眼便看见了站在大门之外的他。

  他穿着烟灰色的大衣沉默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从来不曾开口说过话的雕像,可那样一个遥远的眼神却又好像已经说完了一切。

  他站在那里明明只有须臾的时间,却又好像早就存在于那里,好像已经站了几个世纪。

  她还记得那首曲子——《勇敢者之舞》

  尤可意一遍一遍旋转在这个简陋的教室里,三面墙上的镜子都无比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她闭上眼睛,恍惚中看见了那天的场景,就好像当她跳着跳着,他就会忽然出现在大门外。

  可是到了结尾时,当她睁开眼睛向门外望去时,却依然没有看见严倾的身影。

  他是真的走了。

  他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尤可意终于重重地坐在地上,慢慢地伏在舞蹈地毯上哭了。

  直到落日到来,她才回家。

  屋里的四个人一直正襟危坐,焦急地等待着,此刻见她回来,终于全部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尤可意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舅舅脸上,她沉默了片刻,问道:“舅舅,严倾会被判……会被判死刑吗?”

  舅舅一愣,然后迟疑地说:“那个人是丧失了劳动力的残疾人,而且打斗过程中没有丝毫反抗,总体说来,这就是一起非常恶劣的殴打残疾人致死的恶xing事件……”

  后面的话尤可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抬头问他:“我能见他一面吗?”可是话刚说完,她又闭上嘴巴摇了摇头。

  她怎么可能见得到他?当他下定决心要和她就此诀别,她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他的了。

  她知道严倾不愿意让她见到他最落魄的一面。

  她知道的,都知道的。

  舅舅忽然忍不住又开口说:“其实事qíng最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严倾他——”

  祝语忽然间拉住了他的手,有些焦急地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尤可意抬头看他,“他什么?”

  舅舅顿了顿,才说:“他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也不用想得那么绝,也许天无绝人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