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事务繁忙,晚上回了房歇下来,素儿才有空去看崇亲王到底是托容琳给她带了什么。打开一看,旋即笑了出来。
锦盒里躺着的,是一个五彩线编成的手环。
五彩是红、huáng、蓝、绿、紫五色,编在一起称五彩线,也叫“五彩长命缕”。端午节系于腕上,辟邪消灾驱百病。
怪不得一定要在端午才能给。
但这个手环编得jīng巧,五彩线中掺了金丝,编在一起淡淡的金光莹莹灼目又不俗气。收口处是一个小小的羊脂玉扣,白滑细腻毫无杂色。
素儿把它戴在手腕上,抚摸着那枚羊脂玉念叨着:“宫里尔虞我诈的,就靠你给我消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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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游·帝王
次日不当值,本想睡到日上三竿,却还是一大早就醒了。盥洗毕,穿了件水色金鱼戏藻纹浅jiāo领上襦和鸭卵青色的工字褶下裙往御花园走。正值五月初,蔷薇盛开,御花园里栽的几株蔷薇开得都不错,其中两株颜色粉白,很是素雅。因为不当值,素儿的头发只是拿了根银钗随手一绾,半点首饰也没用,就择了两朵开得不错的蔷薇簪在髻上。
绕过假山,后面就是皎月湖,湖上片片莲叶初绽,一片碧莹莹的绿色。整个皇宫,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在湖边的糙地上环膝而坐,chūn末尚且清凉的微风拂过,很是舒服。正好也睡得不够,就将额头放在膝上,合眼小息。
清晨,又是临水的地方,坐久了尚有些冷,鼻子猛一阵酸,连打了两个喷嚏。却连动也懒得动,仍是迷迷糊糊地睡着。
耳边一阵窸窣糙声,继而身上一暖。素儿抬起头睁开眼,身上多了件褙子,眼前是一同在御前做事的宫女玉漓。素儿睡眼惺忪:“玉漓?你怎么来了?”
玉漓神色不太自然地迅速朝她背后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帘回道:“陛下吩咐的。”
看她这个神qíng,素儿遂即明白,不禁后背一冷,转身跪行大礼:“奴婢叩见陛下。”
嘉远帝一抬手:“可。”素儿站起身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嘉远帝一笑,随口问她“怎么在湖边睡了?”
作为一个很有职业修养的御前宫女,素儿恭谨地垂首道:“奴婢本就是想在湖边坐一会儿,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说着又跪下身去,“不知陛下前来,未及接驾,陛下恕罪。”
“起来。”嘉远帝踱到他面前,审视着面前这张标准的“宫女表qíng”脸,明明是“恭顺”和“聪敏”两样宫女基本素质都占了,他怎么就总觉得这张恭顺的面容底下藏着不驯呢?遂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朕怎么觉得,闵尚仪你每回都是在明知道朕不会怪罪你的qíng况下认错呢?”
……被发现了。素儿惊了,飞速琢磨了一下措辞,跪道:“奴婢不敢揣测圣意。”
“都退下。”嘉远帝道。不过这个“都”当然是不包括素儿。
其余宫人都退到了数丈之外,嘉远帝笑意淡薄:“别拿这些话来应付朕,朕要你说‘是’或者‘不是’。”
这个声音像极了崇亲王,让她一瞬的失神,在听到那个“朕”字之后又陡然清醒。就如德太妃提醒她的,陛下不是崇亲王,她不能大意。素儿低垂下头:“是,但不全是。”
嘉远帝笑了:“哪次不是?”
素儿坦然回答:“哲亲王自尽那天,奴婢失手洒了茶水,那次不是。”
“所以,之后的都是欺君。”嘉远帝的语气骤然森冷。这种森冷,和之前十皇子警告她时不一样,和崇亲王突然发怒下令脊杖她时不一样,和后来孟良娣找茬时也不一样。这种森冷,冷极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否则突然发难全无理由啊!兴许他已经查到了自己不是舒亲王送进来的人,而是崇亲王?
一阵冷汗。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陛下什么也没说,不能傻到就此认错全盘托出。别说这个时候不能,就算真是被送去审也不能说。否则,崇亲王死定了。再说,也许他根本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一直懂,就算他是突然翻脸她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暗自咬牙,深深一拜:“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