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_作者:玉胡芦(12)

2017-08-25 玉胡芦

  银贼,惯会用稳重的外表迷惑人心。秀荷低着头,任由小姐妹们嬉闹,继续揩着小圆板凳默默地走。

  她不敢抬头看庚武,身旁的晚chūn却想看。

  秀荷找了个梅少爷做靠山,晚chūn也想要巴一个。她更看好一无所有的庚三少爷,现在他是没有,等以后他有了,她就是他的患难夫妻,是他的糟糠,他得一辈子疼着她,念着她的好。

  晚chūn看了看衣襟,缺根筋啦,怎生得独独今个忘了带手帕?

  瞥一眼身旁发木的秀荷,嘴角吃吃抿一笑……反正秀荷的心上人也不是他。把秀荷的花手绢一指头勾出来,风一chuī,那青荷手帕拂过庚三少爷冷隽的面颊,落在了他面前半湿的青石大板上。

  “呀,我的帕子……”晚chūn失声轻叫。

  秀荷从神思中抬头,却已经来不及。

  一抹熟悉的清淡花香,庚武才迈出的步履一滞,qíng不由衷停住了脚步。有少女纤细的莲足跌跌撞撞拢过来,在自己面前二步停住,做踌躇不敢前。

  那三寸金莲半掌儿长,不是她的脚,更没有她的好看。

  “庚三少爷,我的帕子……”借了手帕的女子羞赧嗫嚅,他没有准备抬头的意思。

  绣女们窃窃私语,有些儿期待庚武弯腰捡,也有些吃恼晚chūn的独自主张。艳羡、嫉妒,又幸灾乐祸——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要好的女伴们不自觉地变作狭隘。

  十六岁的晚chūn,满面的羞赧逐渐化为尴尬,进退两难。

  手帕覆在青石上,再不捡要沾湿了。晚chūn是秀荷的好姐妹,秀荷步子微一踌躇,准备硬着头皮上前捡起来。

  却还不及她迈开步子,庚武却毫无预兆地倾覆下腰,那帕子在他指尖捻转,他将它捡起来:“是你掉的?”

  晚chūn讶然仰视,受宠若惊的她好像眼泪都快要敛不住:“是、是……,晚chūn谢谢庚三少爷!”把帕子接在手里,搭着手腕福了一福。脸都快红到了脖子根,却不忘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名字。

  庚武却没有多看她,庚武跃过晚chūn的身影:“弄脏了,回去洗洗。”

  他看的是秀荷,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láng一样的冷和锐利。却已经足够他将她的娇影捕捉。

  秀荷侧着脸在看墙边的篱笆,夜色下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侧面看她时她的脸蛋总像一颗娇粉的苹果,水润而饱满。穿一抹淡绿缎绣花小褂,胸脯撑得满满的,看起来却瘦。

  他知道她躲着自己,她轻咬着的下唇里一定又藏着“银贼”二字,却偏装得很平静。庚武的嘴角莫名往上一勾,他本也不想与秀荷瓜葛,却不由衷地又多看了秀荷一眼,不察痕迹地收回眼神。

  路上的人多,走不快,他的速度就也慢了下来。

  一群绣女们羞羞搡搡地跟在他身侧,连话儿都不敢高声说,梦语低喃一般,说两句就抿着嘴儿笑一笑,竟然不约而同地都收敛起来。他却好像并没有听见,依旧挺拔着身躯继续走路。只偶有谁人提上秀荷的名字,他的眉梢才微有触动。

  上了三两行台阶,祠堂门口有老爷在捐送份子钱——送的钱是用作香火的,土地爷受了你的香火,你家的财源才能够越顺遂——越富达的老爷越愿意给。

  记名的老管事一抬头看到庚武,讶然把笔墨一顿:“哟,这不是庚武少爷吗?这个……你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庚家已经几年不排座了,这会商户老爷们都已经入座,临了我也不好再给你往台面上加塞……”

  他说得很为难,不自觉地伸开双臂把庚武遮拦。意思却很明了,老庚家已经从福城商会里除名,如今里头并没有他庚三少爷的座儿。

  庚武肃眉冷目,垂着手漠然站在门前,任由记名的管事挑拣着势利的词儿说难。

  秀荷跟在几步后,却想起当年,当年庚家老太爷还是福城商会的会长,那时候的庚三少爷位置比梅孝廷的还要靠中间……对了,想这些做甚么,他怎样又与她没关系。

  “迂——”三辆豪阔马车在大石狮子旁停下,下来几名衣着显贵的老爷和贵妇。

  梅家的夫人们用过晚饭就先随二老爷梅静海来了,这会儿到的是梅老太爷梅绍和与大老爷梅静斋。前些日子带回来的南洋姨奶奶,穿一抹包臀的窄袖长裙,手上抱着小胖崽儿笑盈盈;再旁边是一辆木制的轮椅,梅大少爷梅孝奕覆着薄毯在轮椅上漠然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