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财!果然又是你个老混蛋!图了人家的恩惠不说,倒好,反过来学会咬人了!老娘可是和宫里太后去了口信,说这次回去一定给她们带好酒喝,回头一群人讨起酒来没有,老娘得罪了贵人,你这个官也别想当得稳当。还不快去帮我妹子把她相公弄出来!”
母夜叉双手叉腰,肥ròu抖三抖。李宝财大气也不敢出,暗瞪了秀荷一眼:秋后算账,好个厉害丫头,当初就不该顺她那只荷包。
哆嗦着憨胖的脸儿道:“放,怎么放?那货千真万确就在他的地盘上摆着,老子就是想帮他抵赖又赖不掉。莫说漕台衙门里不肯放人,上头还有个钦差大臣等着审案,你当我是多大的官?”
秀荷也不qiáng人所难,见李宝财已有让步的口风,连忙搭着腕儿一福,乖觉道:“民妇也晓得不好难为大人,然而就是去探个监,也好过这样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呢。”
“瞧瞧,看我妹子都懂事,左右就只是去探个监,你现在就给老娘带她去!”唐翠娥嚎着嗓子又要打人。
得,一条破披风就把她变成“妹纸”了。李宝财心不甘qíng不愿,到底不敢招惹婆娘,也只得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第061章拦轿钦差
斑驳旧铁门打开,铺面一股yīn冷cháo湿味道。牢犯们常年困在大狱里不见天日,忽而见一娓新鲜小娇娘走进来,那斥骂那喧嚷与bàonüè便好似一瞬间赫然停滞,一双双大大小小或浑浊或糊迷的眼睛瞪过来,只恨不得把她一抹缃底小褂看穿,把她底下的ròu儿啃食。
秀荷揩着帕子,不由蹙了蹙眉,默默随在牢头的身后走。那深巷幽窄,左右两边都是监房,血腥味道夹杂着汉子的凄厉惨叫阵阵袭来,只听得人心慌,怕那正在受刑的人是庚武。
这一趟,经历的可真是够多。
“呱当——”牢头把第二重门打开,粗噶着嗓门道一声:“进去吧,几句话讲完快出来!”
多大的罪呀,还要锁两层。那牢房昏暗,进门便看到小黑他们被关在右侧靠门边,一个个脸上身上都带着血痕,鞭伤累累。
秀荷连忙迎过去,攀着牢门道:“小黑哥,你们怎么……没凭没据的就打人,他们这是在糙菅人命!”chūn溪镇太小,民风清新醇朴,出个门遇到的都是熟脸,几时经历过这样黑暗的场面,忍不住声音哽咽。
“哼,狗日的bī我们认罪画押,不肯摁手印就往死里打。嫂子还是去见见大哥吧,早上才刚用完刑。那盐是张大拿的,只怕梅二少爷与疤脸早就串通好了,合着要把大哥往死里整呢,妈的。”小黑靠在砖墙上,衣裳被鞭子抽得褴褛不堪,一边说一边给秀荷指了个方向,又痛咧着嘴角道:“嫂子若是探完监回去,别告诉美娟我被官府抓在牢里,就说……嘶,就说我跑了趟大生意,在燕沽口给耽搁住了。”
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那黝黑的面庞四方端正,阳刚气遮掩不住,眼里头的却都是柔qíng。新婚燕尔,他也想他的媳妇了,可惜却没大哥的好福气,一个月也难得见上美娟一回。
都怪自己误了弟兄们卸货。秀荷咬了咬下唇,一声‘对不住’含在嘴边,到底晓得说出来没用,便只是应了声“好”。
“我回客栈便给美娟去信,三郎和你们一日不出来,我便一日等在堇州府替你们伸冤。”一字一顿,言毕低下头,揩着裙裾去往那深处里的另一间。
斑驳着黑紫色血污的牢房内,凄清的石chuáng上铺一张残破旧糙席,其余连个喝水的破碗也没有,yīn冷且简陋不堪。靠门的栏杆旁一道清宽的身影正自躺坐,许是用刑太过,那笔挺的脊梁上布满条条新鲜血痕,只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此刻隽逸面庞上薄唇下抿,侧着手臂,似要把后肩上的什么东西从伤口拔出来。
“嘶——”听他猛一个咬牙,一根铁赤破ròu而出,汩汩血水瞬间将衣裳染红,连忙用稻糙蒙紧。
秀荷的心便跟着那红重重一揪,“呜”一声捂住嘴巴,眼眶当即就泛了cháo。
庚武回头看见,却只肃着láng脸道:“怎么进来的?不是叫你回去,如何不肯走。女人家不听话,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快给老子出去。”
又是那一贯冷而沉静的口气,竟然也不惊讶她来,竟然对她这样驱赶。又忍不住恨他。恨他叫自己担心,日日夜夜心落不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