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_作者:玉胡芦(197)

2017-08-25 玉胡芦

  秀荷说:“我阿爹酿了一辈子酒,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自己的酒庄。如今蒙大人们抬举,不仅酒庄有了,酒还成了贡酒,不晓得要高兴成什么样。”

  铎乾却好像并不在听,只负手将周遭打量,但他看的却不是院落的古朴宁寂,看到的只是它的简陋与清贫。那墙角堆着的是甚么?是柴垛。灶房里yīnyīn暗暗,有锅碗瓢盆,还有蒸饭的木甄子,烧柴的火钳子,这些便是民间主妇一生的cao持。

  那光影朦胧间,好似又看到女人在灶前忙碌的清影。他的眼睛便有些酸,想起她在戏台之上的风华绝艳,那时韶华多么美丽……后来怎能落于尘埃,甘愿做这些粗糙卑廉之事?

  铎乾问秀荷:“你母亲常在后堂里唱戏么?”

  唱戏?

  “不唱。”秀荷低声应道:“红姨总说阿娘天生戏骨,是当年的红角儿。阿爹想听,时常哄她唱,阿娘其余事儿都依着阿爹,只唯独这一件百般不肯。直到她去,秀荷也从来不曾听过她只言半句。”

  铎乾便知道小燕笙为何不回去找他了,她把旧辉煌旧qíng爱全部埋于尘埃,连戏都舍得那般彻底,还回去做甚么?

  她不肯原谅他,怨与恨在心中一世不泯。

  “红姨又是谁……是那个阿红么?”铎乾随口问着,沿着房檐下走路。透过一隙昏蒙的窗子,看见里头chuáng榻上被褥折叠整齐,一chuáng是红,一chuáng是灰,还有两个枕头并排。chuáng边红箱上有女人衣裳悬挂,拉得平平整整,看花色是十几年前的旧款式,却纤尘不染。

  他的步子便微微一顿,知道这是她与后来那个男人同chuáng共枕的屋——

  “大了十多岁,但他很宠我的母亲,几乎百依百顺。”当日堇州府秀荷的言语又浮现在耳畔。

  怎么能够不宠呢?她的柔韧是他在从前和后来所见过的最为美好,十五岁上把第一次给他,疼得在怀中瑟瑟发抖,后来却切合得越来越美妙。他早先倜傥好胜,本与朋友打赌,到手了便将滋味分享;后来却qíng不自禁沉沦,想要将她独占。回回爱她,听她沙沙绵绵嘤咛,只想叫她在身下承欢不尽。

  铎乾俊朗面容上掠过一丝扈气,忘了应该挪动脚步。

  “红姨她是我gān娘。”秀荷正自解释,便不再继续说话。

  关福比子青大了十多岁,从来知道子青属于他只是一种巧合,也知道她的心他进不去。但他珍惜和子青十多年的相濡以沫,子青的所有物件他都如昔日摆放,依旧是她走前的模样。秀荷出嫁前,关福总爱说:“丫头xing子倔,你娘她在底下不放心,时常半夜坐在chuáng头对我唠叨。她爱gān净,我可不敢随便动她的东西,免得下回她半夜里回来,想要找衣裳试穿,找不着,又来怪我乱翻。”

  秀荷早先不懂,以为关福酒喝多了脑昏。后来嫁给庚武,才晓得阿爹原是爱阿娘,舍不得把她在生命中的记忆抹去。

  秀荷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想听端王爷继续打问阿娘的故事。

  “王爷,眼看就要傍晚了,不若去酒庄里看看。”一旁的老桐便低声提醒,不着痕迹向铎乾使了个眼色。

  铎乾恍然回神,瞥见丫头凝眉思量的娇颜,连忙不动声色地收敛心思。不想叫她猜度了故事,或因那故事与自己生出嫌隙。

  临出门前又看了看天井下挂着的两件汉子衣裳,笑笑道:“院子虽小,倒也清朴别致,尤酒香叫人难忘,这酿酒的师傅今朝却是不得不见识一番。”

  第075章有qíng也藏

  酒庄在巷子的更深处,早先这里是一家富户的仓库,破落后便空置下来出租。新招了十来个伙计,各人各司其职,往来穿梭间好不忙碌。人还未走进,醇浓的酒香味便已随着蒸米的白雾扑面而来。

  庚武尚且未归,靠门边的大圆桌旁老关福正在试酒,红姨手上拿一件缎料对襟大褂叫他试。那黑黑亮亮,关福不肯穿,说做生意的老板、当官的老爷才穿这种大褂长袍,自己一粗做的汉子穿了也是糟蹋,不穿。

  红姨不耐烦,硬给他往身上套。她个儿不高,得垫着脚尖才能够得着关福肩膀,一边套一边刻薄:“啧,真当我乐意叫你穿?眼看我gān女婿生意越做越好,你穿成这样随便,走出去存心给他丢门面嚜。我可不是子青,不欠你也不爱伺候你,不是看在秀荷小两口的份上,我可懒得管你这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