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_作者:玉胡芦(216)

2017-08-25 玉胡芦

  老关福自铎乾走之后,xing格复又朗朗开怀起来,二月底退了青红酒铺,也在桥尾这头新租了个小院子。离得近了,时不时就想过来看一眼,等不住当外公呀,心里可高兴。被红姨知道了怪他太婆妈,后来就假假一会儿提只jī,一会儿拎一挂小糕点,借口吃不完,送给倔丫头帮忙解决。

  秀荷也不戳穿阿爹,每次都乐悠悠接下来。隔上三四天,叫刘伯把马车赶到巷子口,陪阿爹去桥头那边抓一趟药,日子过得倒也不枯燥。

  大夫是铎乾引荐的。阿爹的咳嗽病一直反反复复,铎乾便出面请了告老在乡的曾老太医。许是因着端王爷的面子,曾老太医给阿爹看病甚是仔细。可惜阿爹总不记得炖药,那咳病吃药的时候就好些,不吃了又开始,药就一直断不了。

  ……

  四月的江南小镇,绿糙繁花,姹紫嫣红,风光好不撩人。晌午日头把街心青石打照得闪闪发亮,秀荷陪阿爹看完病,才预备叫阿檀扶上马车,忽然间街道两旁却拢来许多人,差点儿被撞倒,连忙小心稳住身子。

  “回来了,回来了,大家快看呐!”

  “天,快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吱嘎吱嘎——”矮个的南洋脚夫赤着脚板,裤子卷到小腿窝,又黑又厚的肩头上扛着长扁担,从街的这一头遥遥走到那一头。那筐子好生沉重,把脚夫的扁担压成了一道弧,梅老太爷每年五月挑着江南特产从chūn溪镇出发,来年清明又挑回来一担担huáng金满筐。那声音听得人贪婪,chūn溪镇的人从梅老太爷年轻时候起,听了几十年,怎么听也听不够。

  过年时不见回来,清明以为再也回不来,四月底却忽而出现——梅家要起死回生了。

  但那打头的,却不是老太爷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儒雅金贵的梅大老爷也没有出现。

  打头的是匹高头大马,那马上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着一袭玉白绸裳,墨发沿笔挺脊梁顺垂。你若胆大跑去马前端看,便能看到他无风无波的雅俊面庞,生得真是眉清目冷、凤眸高鼻,周身的气场却渗,叫你轻易不敢抬头迎接他目光。

  身后随一抬雕漆小轿,有女人的头脸从车帘布里探出来,因为涂了层很厚的粉,唇儿也抹得非常红,遂看不清年纪,似十几又似二十几吧。南洋的女人黑,妆打得厚,洗了脸才能看清真模样。

  围观的路人戳戳指指:“快看快看,老太爷父子不回来,那南洋姨太太倒自己带了个小男人回来。”

  “不对不对,哪里是她?去年那个姨奶奶身段可丰满,这个不是。”路人眯眼细细打量,一会儿摇头否定。

  “啧,这不是晚chūn嚜!那丫头去了快一年,快变得像个南洋小太太!”有认识晚chūn六十多岁老祖母的邻居挤过来,一句话便点破迷津。

  他尾音方落,那前方的看客早已接过话茬,高声讶叹道:“天,那骑马的竟然是大少爷!看,他的腿脚竟然好了!”

  “啧,怎么会是大少爷……”

  “他从前不是个半瘫子?”

  一时间街道两旁议论声嗡嗡四起。

  秀荷本来正扶门框上马车,闻言不由抬头看。那轿子“吱呀吱呀”晃过眼帘,却恰好看到晚chūn活色生香的一张俏脸庞。晚chūn左手腕挂着几个金灿灿的大镯子,右手腕圈的都是玉石,两只金耳环缀着翡翠盈盈透亮,动一动全身就叮当叮当响。应该是也看见了秀荷,上下把她一打量,然后便对她眯着眼儿一笑。

  “你还在镇上啊?”晚chūn说。

  去了一年,晚chūn的口气也像个贵太太了。晚chūn想起秀荷的男人只是个跑船的糙汉,看秀荷的眼神不由怜悯。但她似乎瘦了很多,笑起来眼角有些褶皱,抚在帘子上的指头儿微有些褐huáng,应该是吃上烟了。

  秀荷今天穿得素朴,因为要陪阿爹看病,曾老太医的眼睛不太好,看见鲜艳的色彩就刺得慌。但也不计较,只淡淡地回了晚chūn一笑:“你看起来气质大变,我快认不出来了。”

  晚chūn矜贵的抿着嘴儿,却不应话。探出头对前面的大少爷说:“阿奕,我口渴了,你去咱家铺子里给我取杯水来。”

  她叫他“阿奕”。

  前方的白色骏马微微一滞,大少爷梅孝奕青白的手指收紧缰绳,默了一默,雅俊的脸容调转过来。

  问马下汉生:“如何一路不见三弟马车?也不知是在哪家酒楼接风,不如直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