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当初拼命想要,那肯定有办法。”
那时候只管先抢回来再说,哪有想这么多?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眼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悄悄漾开。“既然没用就还给我。”
“送出来的礼物怎能收回?想都别想!”她拧起好看的眉毛,想了想,瞪着他继续粗声道:“何阮东,你得负责教我中文,直到我能看懂这个本子的内容为止!”
22
说学中文,其实是有私心的,霍晶铃想看懂那封信。尽管偷看别人的信件很不道德,但她是他老婆!
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心里便坦然了。
“专心点!别又再神游太虚!”一把尺子伴着说话声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惊得她的心脏猛跳了几下。
“吓死我!”
“谁叫我严厉些的?”
都怪她。为怕自己决心不足,就下了这道命令。
“是你说要学中文,但是几天了,小小进展都没有。怎样?你是想承认自己笨,还是当初只是顺口开河?”
圣诞后至今已经快一周时间,他说到做到,每天下午他都抽出两小时教她中文。当教师还是首次,他很认真,连夜把常用的一百多个中文字总结了出来。
刚开始只是认字,怕她认不住,他还图文并茂,把字体拟人化,所以简单的一学就会。可从前天开始,只是十来个组合字,她竟然到第二天就忘光了。
“一天才学十来个字你都记不住,还妄想看懂我的笔记,简直天荒夜谈。既然如此,今天你就一边写一边读。如果还记不住,那明天继续写,直到你记住为止。”
“啊!我不要啦!”霍晶铃捧着头伏在桌上,她光看那些文字就头疼,更别说写了。中国文字为何那么难?为何不能简简单单的就好?为何要有偏旁部首?结构复杂得要命,她看得头皮发麻,脑袋瓜都混乱了,当然记不住。
“明天是新年,今天能不能放假?”她想出去玩,不想看这堆奇形怪状的物体。
“不能!”何阮东正言厉色地拒绝。“拿出你对红酒的那股热诚,好好的把这二十个字写完。”
本子摊开,笔已送到跟前。逃不掉,她只好埋头艰难地开始那一笔一画。
“错了!土地的‘土’字下面那横比上面那横要长!”尺子又往桌上敲了敲。
霍晶铃真讨厌那把尺子,它每敲一次,就都像在她脸上打一下似的。不是疼,这关系到面子问题。可是该死的这尺子是她给他的,是她授权让他发凶。
“长一点短一点有什么关系?”语气明显看出很不耐烦。
“关系可大了。下面那横长的叫‘土’,短的的叫‘士’。汉字里,笔画少许不同意思就完全变了。就像‘我的胆子大了’,如果你写错字,就很容易变成‘我的肚子大了’。就因为小小的错误,常常闹出笑话。”他边说边在纸上写了出对比的字体,用中文说完又用法语解释。
霍晶铃听着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脸容更痛苦。坚持把这个字写完,终于转到下一行。
“不对,笔顺错了,‘回’字得先把里面的写完再写外面那横。看我写一遍。”他附下身凑近她,钢笔摩擦着纸张,写出来的字端正有力。
“都一样嘛,反正最后看着明白就行。”这已经不是要求,是苛刻,没有老师比他更严厉。她鼓起腮,正努力地为自己平反,因而完全没注意他们靠得多近。
“哪里一样?凡事得次序分明,难道你都关了门才进屋子?瞪我都没用!如果你要放弃,可以现在说。”
“何阮东,你真讨厌!”被一而再的挑衅,已经快要到发怒的临界点,她狠狠地瞅着他。
俩人的脸只有一掌之隔,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气息。他的平和冷静,她的急速火bào。一冷一热,似要摒出点点火花。
何阮东倏地把头往后晃了晃,把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掩着嘴轻咳了声:“这个字得再重写一行。”说罢直起腰,无视她快要杀人的目光,施施然在旁边的桌子坐下,拿起书本悠然自得地看起来。
真想把写字本砸到他脸上,但这样肯定又要惹起一场战争。想要从他嘴里听到温和鼓励的说话真难,动不动就挑战她的忍耐力,她得控制力多qiáng才没发作把怒火发出来。好,这苦是自讨的,纵使不qíng愿,还是要熬下去。她重新执起笔,继续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