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核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母亲,只得咬牙点点头:“娘,我就和您说,您千万别传出去,其实徐柏——”
曹核附耳说道:“他有心上人了,只是家里人不同意,人家姑娘早就嫁了,他很伤心,这几年都不会娶媳妇。”其实曹核也是瞎编,刚才他一瞬间起了许多念头,比如说他不举、这个才残酷了,万一传出去,他会被徐家人揍死的;比如说他在外头有外室,这也不成,会伤了他的名誉,毕竟是今竹的亲表哥嘛,最后曹核选了心里有人这个理由,殊不知他歪打正着,恰好说中了。
长公主一愣,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难怪二十出头都还没定亲,原来是担心祸害人家的好姑娘。”长公主是过来人了,当年她和曹铨这对鸳鸯就是活生生被父皇拆散,酿成悲剧,她金尊玉贵的女儿,绝对不会步顾驸马的后尘,听曹核说出这个理由,她顿时打消了念头,重新给女儿物色郡马。
曹核说道:“妹妹还小吧,娘不用着急。娘,我问你一件事,诚意伯府洗女三代到底是不是真的?”
长公主说道:“堂堂文成公刘基的后代,不会相信这种歪理邪说吧?贫贱人家养不起那么多张嘴,又担心以后凑不够嫁妆,所以才会溺死女婴,这种恶习为士大夫所不齿,多少父母官上任,首要的事qíng就是张贴告示,禁止这种伤天理的恶风恶俗,须知yīn阳调和,方能万物生长。就拿现在新到任的应天府尹刘大人来说吧。刘大人以前在江西吉安县做县官的时候,当地尚厚嫁之风,许多人家出不起嫁妆,江面河道上经常漂浮着女婴,惨不忍睹,刘大人下令禁止杀婴,若有违者,杖五十,罚当年赋税双倍。”
“接生的稳婆若隐瞒不报,则视为帮凶,要罚银五十两,并且判三年流刑;号召当地的说书人、和尚、尼姑、教谕等四处劝善,留女婴一条xing命;还下令禁止攀比厚嫁,规定女子出嫁,嫁妆不能超过三十二抬,若有贫苦人家出不起女儿的嫁妆,县里帮忙置办约十两银子的嫁妆。刘大人在吉安当了九年的县太爷,当地风气为之一变,每年所生的女孩子是往年的数倍,这些女孩子的xing命都是他救的,所以那九年好多女孩子都取名叫做刘生,不再叫做招娣了。”
曹核说道:“如此看来,诚意伯府洗女三代的留言是假的咯?”
长公主摇头说道:“这我不敢打包票,倘若真没有这种事qíng,为何崔打婿和崔氏铁了心要和离?崔刘两家的和离官司都打到御前去了,许多御史都落井下石参奏诚意伯家风败坏,信鬼神邪道之言,滥杀女婴,不问苍生问鬼神。诚意伯和两个兄弟都上了奏本自辨,说并无洗女三代之事,是儿媳妇崔氏在生产的时候听信了家奴胡说八道,都是误会云云,坚决不肯和离,还要接回孙女和儿媳回家。真真假假的,谁说的清楚。你去问问你爹,这金陵城大户人家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曹核冷冷一笑,说道:“不管是真是假,这种有违人伦天理之事,诚意伯府肯定咬死了不承认。”
长公主说道:“那当然了,诚意伯府是唯一以文臣封爵的人家,不像是将门勋贵之家,没那么多讲究。士大夫都好面子,爱惜羽毛,这种丑事做了也坚决不能认,否则整个刘家儿孙的前程都完了。就说现在事qíng还没水落石出吧,刘家有两桩儿女亲事都huáng了,都怕是真的,女儿嫁进去以后进退两难——谁能保证将来生的不是女儿?谁知道伯府洗了三代的女儿够不够,搞出个洗女九代来?嫁到这种人家,真是作孽哟!”
曹核说道:“这种丑事,诚意伯府肯定百般遮掩,我看爹爹也未必清楚。”
长公主给儿子出主意,说道:“你爹爹在金陵就二十来年,要不问问今竹的gān爹汪福海吧,他们汪家是地头蛇,世袭锦衣卫同知,消息比你爹爹灵通——你怎么对诚意伯家的事qíng这么感兴趣?”
曹核吃饱饭准备出门办事了,“唉,说来话长,此事——”母子正说着话呢,一个宫女快步进来说道:“少爷,您的手下有急事通报,说是关于隆恩店的。”
曹核微微蹙眉,我才刚离开那里,又出了什么事qíng?,一摆手说道:“叫他进来说话。”
一个锦衣卫小旗慌忙进来说道:“曹百户,大事不好,隆恩店的缨络姑娘被应天府衙门的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