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丫鬟去了好半日也不回来,月氏气得直抽气。好容易人回来了,不待她发落,却听丫鬟道:“禀太太,大太太不在呢。说是四太太发动了,正要生。老太太大太太都着急,一刻不停地守着呢。”
“不是说还有几日么?什么时候发动的?怎的也没人告诉我?”月氏没等来她的茶,很是不满。更让她不满的是,在这个府里,发什么什么事儿,居然没有人主动告诉她。
丫鬟是府里分派来的,不晓得她的脾气。自顾道:“也差不离,本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月氏沉着脸,嚯地站起来,说:“走,跟我去看看。”
“这……”丫鬟略显迟疑。
嬷嬷也感觉不妥:“太太,今儿就算了,要不等明日小主子生出来了,咱们再去看?”
“旁人都去了,只我一人不去,多不好看?”
可人家不是新寡呀。
人家要生孩子,定然会忌讳新丧丈夫的寡妇往前凑的。
嬷嬷想劝,又知道自己要是劝了,自家这位太太铁定要起来给她一顿板子。
丫鬟到底才分到月氏身边没有多久,自觉在主子跟前说不上话,只好巴望着跟了月氏多年的殷嬷嬷,希望她做个主。
可月氏哪里是听劝的人,叫奶妈进来看孩子,自己早就一股风跑出去了。
丫鬟和嬷嬷两人,只好认命地追了上去。
到了频英阁,果然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在。
月氏嘻嘻一笑,上前凑趣儿:“老四媳妇怎么就发动了呢,也不等着四弟回来,可不巧。”
她原本想说的是,若四爷陪在四太太身边就最圆满了。可她那张嘴一开,好话也说成了坏话。本就牵挂不已的老太太,乜她一眼,理也不想理她。大太太知道她来了,也装作没看见,一脸紧张地望着隔了产房的门帘子。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何其jīng明,知道自家主子不高兴了,堆上笑脸,到月氏跟前,说:“三太太您怎么来了?这边儿人多也焦急,顾不上您,您快回去歇着吧。”
“没事儿,浅妹妹发动了,我当然要在跟前守着才好。”
琼嬷嬷暗想四太太发动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新寡跑到人家产房门口蹲着,赶也赶不走,也太不自觉了。
月氏依旧试着往老太太跟前凑,想要找些话说。琼嬷嬷也不拦她,只朝殷嬷嬷扫了一眼。殷嬷嬷心下一跳,赶紧上前去拉月氏:“太太,咱们回去吧,这会子时间不早,燕姐儿怕是醒了,见不到您,必要哭闹的。”
一听到自己的女儿,月氏也顾不得其他了,一跳起来什么也没说就急匆匆往回走。
回去之后,发现女儿还睡得好好的。月氏气道:“是谁说燕姐儿醒了?这不是睡得好好的么?”
“太太。”嬷嬷小声道:“算了吧,不是老奴要骗您,是,您在那儿实在不合适。”
“怎的不合适了?”
“太太,您现在还带着孝呢。”
月氏一愣,马上发起怒来:“好呀,原是他们嫌弃我!平日一个个慈眉善目的,说让我把这里当自己家,原是当面哄我,背后笑话呢!”
殷嬷嬷赶紧去关窗户,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被人听了去。
果然月氏越想越气不过,开始捏着手指愤愤道:“不就是生个孩子么,好似谁不会似的。看得这样紧,小心一尸两命……”
而被她诅咒要一尸两命的产房里,此时也当真并不顺利。
宁氏年仅十七岁,这是她的头一胎,也是四房头一个孩子,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她天生骨架小,生的纤细柔弱。虽然怀孕之后富态了些,但她那肚皮,与她的身量比起来,却实在巨大了些。
加上肚子里那小东西一点不乖巧,眼看要生了,居然手脚并用往出来爬。这可把产婆吓坏了,要是身子折叠着下来,百分百要卡在门口。
为了保住这两块金疙瘩,产婆费了力气,将孩子推了回去,理顺又才继续生。
宁氏被折腾的要死不活,直求着磨人jīng放她一马。
待到孩子被全须全尾生出来,已经过了三天三夜。宁氏当即昏死过去,外头老太太只听说孩子生出来了,却没听见哭声,以为事有不测,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得身份,径直闯了进去。
产婆抱着刚出来的软ròu,正啪啪啪地打巴掌。被打了屁股的婴儿眼睛也睁不开,嘴巴瘪了瘪,眼看着要哭起来了,谁知嘴一撅,又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