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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赫勒先生绝没想到于静怡会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就如同,今天赫勒先生也绝没想到那少年会出现在排练现场一样。
两大惊讶前后到来,而且两者又因果相关,赫勒先生非常为难,不由得转身去望那少年。
猗猗歪头去看那少年,“不敢唱么?那就甭唱了,我去求我奶奶去。”
对于某些过于骄傲的家伙来说,就要逆着他,就要激将,否则他总会高傲地拒绝你的一切心意。
明明那么想要放声歌唱,却生生掐着自己的喉咙。不累么?
那少年仿佛也极挣扎,他微微地咬住下唇,鼻翼翕张。从猗猗的角度看过去,都仿佛能看见他鼻尖上细细的汗珠。
这样一个决定,有那么挣扎,那么难么?
猗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善良,轻轻握了握他的指尖,“一定会很好听的,我真的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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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与妖jīng】18、如果有天使
少年睥睨,目光凌人。
猗猗却没怕,纵然个子没他高,但是瞪回去,她还是能做到的。
赫勒先生等人都有点紧张,只静默望着那少年的反应。仿佛唯恐他当场拂袖而去。
良久,那少年眼中的紫罗兰终于绽放,他轻挑唇角,“你去弹琴。”
猗猗抿嘴一笑。
她知道她会赌赢。这个必胜的原因不是她自己多有能耐,真正的原因是他内心的渴望——他想要歌唱,这个念头一定已经压抑了很久,可是从没有人帮他说出来,他自己又不好意思主动说,所以就一直积压在心头,渐渐发酵成了沉重的负担。
如今她既然帮他说了出来,而且奶奶也从旁襄助,她不信他会抗拒得了内心的渴望。
凡事,纵然有超人的自制力,却也总有压抑不住的一天。
她就知道。
猗猗含笑转身,小小裙摆旋成一朵盛放的百合花。娉婷轻袅,虽年纪尚小,也已有了清雅姿态。
他紫罗兰一般的目光,落满她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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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静怡含笑让开位置,轻轻抚了抚孙女的长发。
那样顽固的少年,竟然也不是猗猗的对手。他们靳家的子孙,永远有这种刻骨的魅力。
猗猗落座琴凳,转头瞟向少年,一声琴想,以作示意。
猗猗没问他,自行从丝路组歌里头挑选了一段。那是驼队行走在大漠中的映像,大漠金沙、驼铃悠悠,需要高亢嘹亮的嗓音挑起整个乐章的qíng感,更需要那嗓音在高亢之后留有悠远的余韵,就仿佛大漠上留下的串串脚印,与空气中回dàng的幽幽驼铃。
难度极大,又是独唱,猗猗索xing就挑这一段。
如果他是庸才,直接将他绊倒在这段演唱上,那他自己就也平静了;如果他是天才,她希望借由这一首歌,彻底解开他束缚于歌喉之上的绳索,让完美的歌声自由绽放。
听猗猗弹奏起这段伴奏,上至赫勒先生与于静怡,下至在场每个工作人员以及合唱团的少年,全都瞪大了眼睛。
弦乐为歌,可是在内行人的眼里,它也是矛枪与刀剑。可以伤人,甚至杀人的。
这样明显的挑战,让猗猗与那少年之间本已剑拔弩张的气场,越发张力膨胀得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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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紧张,那少年却轻蔑一笑。紫罗兰般的眼瞳回望猗猗的黑瞳,竟然是毫无躲闪;嘴角更是凝起一抹讥诮。
猗猗也是好胜心起,手指越发灵动,一串音符滑过指尖,调门更是高抬!
就在大家的心都已经揪到嗓子眼儿的刹那,排练厅里忽然飚起一线高音!
那歌声,仿佛一把长丝掷于长空,随高空流风而游转,又高又飘,又细又长;阳光灿烂,映照长丝,放出耀目的璀璨;清风斗转,卷着那长丝越发上扬!
高亢、清澈、洪亮、婉转——所有人都被震惊,只能呆呆望着那少年。
这样又高又飘,却又清脆璀璨的嗓音,那少年唱起来竟似毫不费力。全无通常高音歌唱者的脸红脖子粗,更无声嘶力竭,声音既不颤,又毫无破音!
猗猗的心也仿佛被凌空一箭,直中心房!
禁不住转头望向天空,一片金光璀璨,远远的白云,仿佛天堂开满一朵一朵圣洁的纯白花朵……
如果这世间真有天使,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