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听琴转身走回chuáng铺去,手指握着自己的手臂。
想努力不去关心那个电话,可是却还是管不住自己,兀自微微向后扭转了头,细细去听着。
房间内好安静,那架古老的自鸣钟自行滴答地走着,记录着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
时间虽然是无垠的;可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再也回不来。
杜仲无声地叹息了下,走过来将电话递给听琴,“媳妇儿,跟涛子打个招呼吧。”
听琴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转身去望杜仲。仿佛被捉住短处的小孩子,很是有些犹豫。
“我打领带呢,你先跟他说会儿;等我打完领带再跟他说。”杜仲笑着将电话塞进听琴手里,转身走到窗边去,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打领带。
弄得好像要参加英国女王的国宴似的。
听琴望着杜仲那个样儿,明明想笑,却不知怎地,还是生生疼了一下。
只能转身去,不去看杜仲,只专心跟鸿涛打电话,“涛子,你也来法国了?”
“是啊。”鸿涛在电话里慡朗地笑,“听琴你猜猜,我现在是什么打扮?”
“嗄?”听琴被问得一愣。
鸿涛是什么打扮,其实还用猜么?这世上最雅痞的那个,最最在每个细节都极尽完美的那个,穿戴配色从来不会出错的那个男子,定然就是鸿涛。都不需闭上眼睛,他就在她眼前呢,这个问题还有什么难度?
“修身剪裁的西装,你最近比较爱的杰尼亚;丝质衬衫,珍珠袖口……”
听琴描述起来如数家珍。
“哈哈,错了!”鸿涛还是大笑,“你稍等,我拍照发给你看!”
少顷,电话“叮”地一声响起,听琴按开画面,也是愣在了当场。
如果不是鸿涛提前告诉了她,画面里的人是他,那听琴是怎么都不敢认的。
画面里是极浓烈的大色块,很香梵高的风格。不过那画面的色块却不是颜料,而是天然的颜色:碧蓝的天空,大片大片的葡萄田。
画面中心是巨大的木盆,有人抬着葡萄筐子将满登登的紫色的葡萄倾倒进木盆子里去;木盆里也有许多人,高高地挽起了裤脚,正在欢笑着踩着葡萄。
阳光被镜头拉得悠长,成为一丝丝的金线;金线里几乎能看得清飞溅起来的紫色的葡萄汁……迎面仿佛就能听见大家的欢叫声,仿佛吸吸鼻子就能闻见浓烈的葡萄香气。
就在这样一片热烈当中,鸿涛穿着法国农夫的衣裳,也跟大家一样穿着大裤裆的工装裤,高高地挽起裤腿,正在一起踩葡萄!
他头上大檐的糙帽竟然还是女式的,歪着一根长长的飘带……听琴从没看见过这样“láng狈”的鸿涛,却也从没见过如此开心的鸿涛!
鸿涛的电话再打过来的时候,听琴都有点哽咽,“天啊,你老顽童啊你!”
“是啊!”鸿涛的笑声里,仿佛都染着阳光,浸润着葡萄的清香,“羡慕吧?”
听琴吸了吸鼻子,由衷笑开,“你在陪小桐她妈呀?”
因为于静兰当年与靳长空的事儿才造成了蔡淑芬与靳长空的离婚,对此听琴虽然已经打开了心结,可是偶尔还是多少有点小介怀。
“是啊,我来陪gān妈。每年的葡萄收获季节,gān妈这边都忙得不可开jiāo,我来帮忙;顺便还能享用到每年最新的葡萄酒。何乐而不为呢?”
“嗯,的确很棒,我都羡慕了。”听琴抽着鼻子。
“哈……,听琴你不用。gān妈这个酒庄只是最普通的,这里的酒自然没办法跟法国的五大酒庄相比。你现在应该都在喝木桐吧?”
“蔺鸿涛,你想找打么?”
鸿涛竟然用这个事儿揶揄她!听琴朝电话吼起来,“你再说一句,我以后就拒绝接听你电话!”
“哈哈……”鸿涛继续慡朗地笑,听得听琴都愣神儿。
认识鸿涛这么多年,直到这几年才听见鸿涛会这样开心地大笑。那是所有的心结都打开了,对所有的事qíng都再没有了执念之后,才会有的洒脱吧?
可能从一般人的角度来说,鸿涛这一生实在是遗憾。这样的男子竟然决定了孤身一生,仿佛一辈子都将走不出一场qíng债——可是听琴却明白,谁说qíng债只是沉重的负担,就不能成为甜蜜的拥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