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棋自然是不愿意来的,怎奈她娘亲天天对着她抹眼泪。弄棋的相貌像妈一些,可是骨子里的个xing更像刚硬的老爸一点,于是她都忍不住去追问老爸,以老爸的硬汉xing格,当年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动不动就抹眼泪的老妈?
靳青山局长回答得倒也gān脆:因为她一掉眼泪,我就硬气不起来了。于是是我被她打败了。
连老爸都被老妈给打败了,弄棋就也只能也被老妈打败。一步三摇头、四叹息地被娘亲bī着来了段竹锦的诊室。谀段竹锦一瞧见她来了,立马跟找着件好玩儿的玩具似的,从一开始到现在,满脸乐得都是褶儿,跟烧麦似的。
“有什么不敢的?”弄棋咬牙瞪着竹锦。
竹锦翘起二郎腿,手指对了对,面上莫测高深地想了想,随即狡黠一乐,“其实催眠能做很多坏事儿的……你若让我把你给催眠了,说不定……”谀弄棋跟竹锦之间是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的。如前所说,靳家长辈是有过希望撮合这一对的心愿的。只不过这俩谁都没那个心思。
弄棋就也笑了,目光瞟向纱布屏风外那个忙碌的身影。那是小护士周心瞳,“行啊,你来啊。我靳弄棋也许不谙风月,但是女生天生的添油加醋什么的,我还是会的。”
竹锦登时面上变色,大笑着摆手,“好好,饶了我吧姑奶奶。靳家的姑奶奶,果然个顶个儿地难惹。好不容易以为你是个安静的小绵羊吧,还忘了绵羊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某苏画外音:何止绵羊啊,蚂蚁被bī急了都会咬人,某苏昨儿就被蚂蚁给咬了,哭。)整个诊室很静,静到连外头人走在走廊上的脚步声都能听清。弄棋醒来,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略带诡异的qíng形。
诡异到,就连那个向来都满脸笑谑的段狐狸,这一刻都眉眼郑重。
就连小护士周心瞳都没在。显然怕是被段狐狸给打发出去了。
弄棋叹了口气,“你说吧。”一瞧段竹锦那模样儿,弄棋就知道八成是被突破了心理防线了。
实则弄棋最开始对自己挺有信心的,下棋的人最深的就是心思,以为凭段竹锦还真没能耐突破她心理防线。段狐狸就算进入她潜意识,怕也是身陷迷宫一般的感觉。此时才知道,可能是低估段狐狸了。
竹锦正色望弄棋,“……是因为那个人。所以你在自己跟自己对弈。一个你说想要爱,一个说不许,两个你在棋盘上拼命厮杀,都想战胜另外的那个自己。”
“所以聪明如你,弄棋,你才会这样痛苦。如果是另外的人与你对弈,你很容易便能赢了;你无法战胜的,只有你自己。这件事虽然是因了那个人而起,可是症结却还在你自己。”
弄棋怔住,唇里一咸。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泪落腮边。
可能会去埋怨明寒,为什么他竟然就是个男同?可是段竹锦说得对,说一千道一万,解不开的不过是她自己心内的挣扎。人家明寒是什么身份,并不是她能左右的;在人家明寒认识她之前,更有那么漫长的时光与家族的责任,她凭什么潜意识里就要去埋怨明寒?
如果她能控制自己的心,能在刚一开始的时候就远离明寒,而不是一步一步走近,那么便不会有她自己此时的挣扎和为难。
这世间的qíng,不过都只是一场作茧自缚。能开解自己的,只能还是自己。
竹锦看出弄棋的迷惘,便轻轻一叹,“弄棋我大致能明白你的感受:你从小下棋,心思沉浸在黑白两色的世界里。对你来说,也许更喜欢这样简单的两种选择:黑,或者白。虽然黑与白在棋盘上能够衍生出千变万化的路数来,但是归根结底它是来源清晰的。”
弄棋不由得点头。她擅长下棋,可是爱qíng偏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难题,无法简单以棋术来化解。
“其实你不如把它简单来看:若是选黑,就是斩断;反正他有些东西是你无法接受,也是家族长辈和世俗所无法接受的,那你不如gān脆放弃。”
“如果选白,那就执着下去。因为你确知自己已经被他吸引,除了他之外,无法再将其他的异xing看进眼底去。虽然他现在身份还有特殊,但是其实你心里是有好奇,有跃跃yù试的——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成了现在的身份,是天生的抑或是后天的;如果是后天的,你潜意识里是想要重新改变他的……如果能改变了他那个身份,你们就可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