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鹤……”母亲急忙喝止女儿。他们虽然是小户人家,却从小都是在梨本家受的教育和规束,所以多鹤这样失言,显得很是失礼。
慧子笑起来,转头去望那男子的眼睛,“看吧,不止是我这样说过。第一次看见兰君,惊得我以为时光倒流,我又看见二十岁的你。”
来者正是蔺洪涛.
蔺洪涛含笑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多鹤,“多鹤,这紫薯刚刚出炉,趁热才好吃。”
多鹤面颊腾地红开。自己方才那样失言,而眼前的男子却这样从容。多鹤连忙双手接过,“多谢先生。”
“快别见外。我虚长你几岁,叫我蔺大哥吧。”
慧子抱着手臂笑起来,“得,你们两个这就自行认识了,也不用我做介绍了啊!”
多鹤母亲笑着跟蔺洪涛说,“红桃,稍等饭就好。”又对多鹤点头,“多鹤,陪红桃坐坐。”
多鹤每十天回到家休假的晚上,母亲和姐姐都是什么都不让她做,让她享受被人伺候的轻松。多鹤也不qiáng求,便陪着蔺洪涛到客厅看电视。多鹤想起母亲用说惯日语的腔调将蔺洪涛的名字喊成“红桃”,就觉得好笑。蔺洪涛听了也是微笑,“红桃好啊,看上去还是颗红彤彤的心。”
多鹤笑起来,“是盛满爱吧?蔺大哥,我姐姐定是贤妻。”
蔺洪涛垂下头去,“多鹤你是梨本家主母的贴身侍女,我倒是总听外界人评说,这位老太太才是真正的贤妻。当年侧室bī宫,老人家不妒不争,反倒自己退避,不让丈夫为难。”
多鹤叹了口气,“中国曾经也是个男子为主的男权社会,所以从你们的角度自然认定女人这样做才是天经地义。嫉妒本来也是中国古老的‘七出之条’之一吧?可是从女人的视角,我只觉老夫人可怜。”
姐姐慧子对这位蔺洪涛的感qíng,多鹤全都看得真真儿的,于是便也将蔺洪涛当作自家人,说话便也不多虚饰,“多亏老家主当年心里真的只爱老夫人一个人,否则老夫人定然苦死了。”
“老家主只爱老夫人一人?那么那位侧室夫人……”
多鹤叹息,“听说老家主迫于无后的压力,只跟那位侧室夫人有过一夜。事后确定了侧室夫人有孕,老家主便再没进过那侧室夫人的房门。侧室夫人以为是老夫人的缘故,所以后来才会闹得那样凶,非要母凭子贵,抢得正室夫人的地位。”
男女之间的qíng与爱,身在大家族之中往往更要衍化成为责任与道义,蔺洪涛听了也只能叹息。可能世人都更同qíng老夫人,其实被夹在爱qíng与责任中间的夹fèng里的梨本秀一也同样可怜。纵然身在家主高位,却无法决定自己的爱qíng,所谓繁华尊贵,不过世人眼里的浮云.
蔺洪涛与慧子母女三人吃过晚饭,看时光不早,蔺洪涛早早告辞。慧子家只有母女,没有男丁,蔺洪涛极知分寸。
慧子送蔺洪涛出门。转过转角,蔺洪涛郑重鞠躬致谢。
“洪涛,你这是做什么!”慧子急忙拦着。
“慧子,这是我该做。你为了让我能跟多鹤探听到有关梨本老夫人的资讯,而不惜让我来冒充你的男友,以此来去除多鹤的疑虑——慧子,这终究事关你的感qíng。”
慧子在橘huáng色的街灯里别开头去。遥遥天际一颗颗被现代工业的烟尘遮挡得越发渺小的星子,散发着幽幽的光,像是小小的萤火虫。仿佛那点仅剩的光芒随时都可能熄灭。
“洪涛,你觉得我只是在帮你么?”
蔺洪涛垂下头去,指望着自己的影子落在脚前的路面上。仿佛每走一步,自己都会生生踩疼自己,却每走一步,影子也跟着向前一步。
人总是有自己固执的追逐,有时候明明知道永远追不上却永远不肯放弃。慧子的心qíng他懂,只可惜他只能跟在小桐身后。
“对不起。”蔺洪涛只能说这三个字。
慧子深深吸气,“我懂。你父母的仇恨不共戴天,你永远不可能接受我这样一个J国女子。”
蔺洪涛深深凝望慧子,想解释。可是还是忍住。就让慧子这样认为也好,至少能够让慧子心里觉得好过些。
女人的底限是尊严。他不能给她爱,但是要给她最底限的尊重.
“姐姐,蔺大哥对老夫人很感兴趣。”夜晚两姐妹挤在一张chuáng上,谁都不舍得早睡,悄悄说着贴心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