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虽然特殊,但是有些事qíng是不因时代而有所改变。尽管那时校园里没人敢跟今天的中学生们一样大肆谈论谁跟谁谈恋爱了,但是私下里依旧还是有。
“哎,你听说了没,于静怡跟靳万海是那个关系……”
袁静兰抱着课本走过走廊,听见身后有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回头去看,是两个同样穿着无肩章军装的女生,显然她们也是大院子女。
“那也不奇怪啊,于静怡她爸跟靳万海他爸本来就是老战友。据说他们俩小时候就有娃娃亲。”
袁静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傻愣愣地站在走廊里,呆呆望着那两个女生。
脑海里就是那天在排练厅,靳万海咳嗽起来的时候,于静怡自然端着茶缸走过去的身影。仿佛没人会奇怪为什么是于静怡走过去,也没人因此而开他们两人什么玩笑,就连老师都的目光都没有任何的奇异——原来在大院子女当中,他们两人是一对,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呵,真是可笑,也只有她这个非大院子女的外来人才不知道吧。
袁静兰想起那时午后阳光里,靳万海在咳嗽,而于静怡那样小心翼翼帮他捧着茶缸,伸手轻轻拍着他后背的样子。
其实于静怡也是人如其名:宁静而美好的女子。气质高贵,谈吐清雅,从外貌上和家世上都是极衬靳万海。
如白瓷一般的少年与宁静美好的少女……
袁静兰呆呆地站在走廊中间,直到身后那两个女生险些撞到她身上。
“gān嘛站在道中间?”其中一个女生立时不客气地质问。
袁静兰没回过神来,只下意识盯着那两个女生。
“看什么看!”另外一个女生也开始盛气凌人,“你个黑五类子女,有胆子对我们革命儿女怒目而视!”
那个时代的人都习惯了凡事上纲上线,眼见着这事态就要扩大。可是袁静兰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气焰更加高涨。
“她看我呢。”粘稠了的凝重里,忽然轻飘飘响起一个嗓音。就像是琴弦的轻轻一抖,声音不大,可是美妙的存在却缓和了严苛的气氛。
袁静兰心头一跳,微微偏转目光望过去。视线转过面前两个女生的阻挡,这才看见走廊尽头缓缓走来白衣绿军裤的少年。
他带了丝慵懒地笑,“好像女生不至于盯着同样身为女生的你们这样聚jīng会神吧?”
一句问话便将那两个女生给噎死。一看是靳万海,那两个女生也只能作罢,转身离开。
袁静兰面颊无可控制地红起来,“我根本就没看见你走过来,所以我没在看你。”
“哦。”靳万海仿佛矛盾地皱了皱眉,继而呲牙一乐,“那你现在总是在盯着我吧?这就够了。”
袁静兰哪里经过这个,登时脸热心跳。
靳万海也自潇洒,不多停留,也不多话,径直从袁静兰身边走过去。骨子里似乎天生的清清淡淡。
袁静兰咬了咬嘴唇。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帮了她,袁静兰只好冲着他背影喊了声,“谢谢你!”
靳万海这才停下脚步,却还是没回头,“我没听见。下午放学了到排练厅来说给我听。”.
袁静兰不想欠人qíng,便只好放学后到文艺队的排练厅去。偌大场地只有中间儿一把椅子,椅子上白衣少年独自演奏。
靳万海的排练时间,当然没人敢打扰。
老式俄风房子都有极其厚重的墙壁,与个别高大的窗子。下午的阳光从大窗子倾天彻底地照进来,将金辉落满整间空阔的排练厅。
老式的整根原木铺就的地板上,油漆反she起琥珀色的光芒。再加上周围大镜子的反she与折she,将整个屋子里仿佛笼罩着金色的轻纱。
那个白衣少年就坐在金色纱帐中间,周身都是白瓷一般清贵宁静的光芒。
袁静兰只觉喉头好紧。她清了清嗓子,这才说出话来,“靳万海同学,我说谢谢你。”
靳万海手上的手风琴并没停,只是歪了头过来望她,“既然都来了,换上舞鞋吧。”
“什么啊?”袁静兰有点懵,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牵着线的木偶。
“跳舞啊。”靳万海一边拉琴,一边笑起来,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仿佛极满意看见袁静兰发懵的样子。
“我是白桦树!”袁静兰只能qiáng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