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敲门之后,门很快被打开,栗乐今从门后探出头来,看见她欢喜地把门拉开。
cháo湿yīn暗的屋子里像蒸笼一样,一张chuáng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就把窄小的空间挤满了。栗乐今已经到他们共用的书桌后面坐着,继续完成作业。他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栗青有些难过,只好问:“作业做完了么?”
栗青的语气有些别扭,然而她找不到其他更好的选择。
“嗯!”栗乐今肯定地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不太好意思挠挠自己的脑袋补充:“但是有些题目不会做……”
弟弟只是普通小孩的智商,也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的苦恼。
前世栗青目标明确,所以不管什么样的境况都能忍下来。
只是现在重活一世,栗青环视狭小、简陋的屋子,再看看坐在那里抿紧嘴努力做题的弟弟,心理像被大石头压着一般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还是栗乐今这个年纪时,被逐出家族的父亲即使有学历有能力也找不到愿意接受他的企业,只好在外面做苦力挣钱养家,过惯酒醉金迷生活的母亲整天打牌。
栗青没有朋友,既不像其他小女孩儿那样梦想着拥有一件漂亮的洋装,也不像小男孩儿那样沉迷于机器玩具。
她总是很安静地呆在角落,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
父亲栗文声甚至一度以为她患了自闭症。
在儿童时期没有得到正常教育的栗青不知道该如何养育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前世她已做了所有能为他做的事qíng。
现在她知道,还是不够的。
用电饭煲熬了白粥,又蹑手蹑脚从厨房里偷拿了一些拌好的小菜,姐弟俩吃过晚餐之后,栗青在小屋子里用简易热水器烧了一桶水,和栗乐今在一楼另一头的洗手间里去洗澡。
看着栗乐今喝完一盒牛奶睡下之后,栗青才抱着换下的衣服到洗衣房洗衣服。天气闷热,以后牛奶只能每天买一盒了,以免坏掉。
栗青苦恼地拧着眉,想着单盒牛奶上涨的价格。
这会佣人大部分都休息了,周围悄静无声,只能听到搓洗衣服和拧出的水打在石板上的声音。
“栗青,这么晚了还在洗衣服啊?”
身后传来关切的声音,栗青把手中拧gān的衣服放进盆里,扭过头,见是熟悉的面孔,笑笑:“嗯,马上就洗好了。您怎么还没睡啊?”
“晚上喝太多水了,起来上厕所。”王婶笑呵呵地道,“听到洗衣服有声音就猜到是你。”
捂着嘴困顿地打了个呵欠,把手中的信封递过去:“又是你的信。”
就是她这种老古董平时和儿子联系也是打电话,这寄给栗青的信一直没断过,难道现在流行复古?
栗青一愣,眼前的huáng色信封被仔仔细细地密封好,上面的字迹熟悉又陌生,顿了顿才擦了擦满是水渍的手接过:“谢谢王婶。”
“我先上楼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王婶好心提醒:“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栗家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栗青和栗乐今作为小姐和少爷,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只是他们毕竟是栗家的下人,人微言轻。
拿着信,站在洗衣服门口,栗青慡快应下:“好。”
把衣服晾在后面一个角落,端着空盆走到走廊尽头,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只见chuáng上的栗乐今揉揉双眼,迷迷糊糊朝门的方向喊她:“姐,你回来了。”
大概是从睡梦中醒来,双眼半眯着,浓密的睫毛不时扑闪。
“嗯,”栗青放轻脚步走到chuáng边,拿起枕头给他垫好,扯过被子盖住露出半截的肚子,柔声道:“睡吧。”
许是累极,栗乐今没多久就又睡下了。
从chuáng角捡起黑色西装外套,栗青垂眸思索。
出生时,父亲已被逐出栗家,她也没过过奢华日子。但这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懂,这西装没有logo,看质料栗青猜想是定制的。
不过那样的人物,应该不差这件衣服。
瞥眼扫到门后的牛奶盒子,栗青弯弯嘴角,仔细拉平褶皱处将西装放好,她为这件衣服找到一个好去处。
收敛起声音屏住呼吸,打开已有些铁锈的盒子,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随着厚厚一叠信封再次蠢蠢yù动。
她抱着乐今坐在栗家派来的车里,车后高大清瘦的身影一路随着车子奔跑,gān净清秀的脸上挥洒着焦急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