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以千城_作者:尔妍(93)

2017-08-25 尔妍

  莫以唯呼吸窒了窒,心间开始如被嗜咬般的疼。她拽着胸口的衣服,犹豫了好久好久,才喃喃道:“……没有。”不可以心软……她不能再纵容自己的yù/望,她要把他还给金蝉……金蝉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可以没有他……

  自己不是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自己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苦笑,全身竟僵硬得动弹不得。亲耳听见她这样说,心qíng居然会那么糟糕。

  弯下身来,陆迁城捧过她的脸,礼貌地吻在她小巧洁白的额头,抚了抚她的刘海,吐息安静得让她难过。

  她听见他醇厚的声音,落在头顶,散开一片宏大的戚然。

  “我答应你,你……自由了。”

  他们的离婚,悄无声息,全世界都缄默,只有莫以唯和陆迁城两个人知道。

  因为没有结婚证书,所以离婚也不需要冗赘的仪式。只要两人点点头,说一句“好的”,牵了红线的手便就此断开。

  陆迁城站在棱角大厦的顶层,一身浅色的羊绒毛衣将整个人衬托得柔和而俊美,下坠的手指间牵着空落落的高脚杯,偶然一阵轻扬的风拂过耳边,能撩起他几缕柔软的黑色发丝。

  他远眺着安静的世界,这样的灯火阑珊的夜晚,既喧嚣又冷峻,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四处都是五彩缤纷。难道只有他的世界,一片láng藉?

  他转眼看向从上午便被秘书提上来的特殊密文箱,突然失去了开启它的兴致。他盼了它五年,为何在今天,觉得它黯淡得像骨灰,激不起自己一丝好奇心……

  陆迁城走过去,叹了口气,拾起放在一边的密文解码表,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密码输进箱子的虚拟电子盘,摁下最后一个字符后,它沉默了几秒,最终繁复的纹理上亮起一圈又一圈的蓝光,指示灯轻响,箱子便带着铿锵的声音,像年事已高的老人骨头摩擦那般,吱吱呀呀地动起来。古老的锁猛地一弹,箱子便开了条细长的fèng隙。

  他犹记得父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chuáng上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我只求你一件事,只要你办到,我的所有遗产,就是你的了。”

  陆迁城当时刚刚从英国回来,看人的目光仍旧带着难以亲近的冷冽,在对上这个千里迢迢将他遣回的父亲时,更是嫌恶得紧。他看着自己被父亲握住的手,眉头紧锁,“什么?”

  父亲的眼神异常柔和,这样的他让陆迁城觉得陌生,他喘着气说:“帮我照顾我和她的女儿。只要得到我送给他们的一对芯帘和田玉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也能得到……”

  他面无表qíng地收回手,踏出病房的一瞬间,他停住了,“陆老先生,”漠然地回过头看着那个曾经独领风骚如今却风烛残年的父亲,“你后悔过么?”

  父亲闭上眼,嘴角浅浅地勾起,不再说话。

  ……

  陆迁城打开箱子,里面寂静地躺着一张泛huáng的照片,和一封老旧的书信,上面cha着漂亮的翎羽,款式是英式的中世纪书信,封口是红色的泥印,经过长时间的风gān,已经稀稀落落成离散的褐色。他拿起来嗅了嗅,依稀记得这个是陆太后家专用的白芷香气的泥印,那貌似是……父母亲当时的定qíng信物。

  他无奈地笑了笑,衔起那张泛huáng的老照片,竟是自己儿时,在英国特伦特河畔与秋一起学画油画的照片。那天,是自己五岁生日,穿着brian老公爵送给自己的一身皇家金色制服,和秋在特伦特河畔跟着老师写生。

  他再拿起信封,揭开后缓缓将信封里的信纸拿出来,信纸烧了一角,他仔细辨认了下上面的内容,估计是青涩时期借用的qíng诗,飘逸的英文书写着泰戈尔的《飞鸟与鱼》,他本想一笑置之,却不想看着看着,手指也跟着颤抖。

  “Thefurthestdistanceintheworld

  Isnotyouhaveneverbeeninmyheart

  Butusingone'sindifferentheart

  TodiganinstantMoonriverfortheonewholovesyou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要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这恐怕是,他写给陆太后的诗吧,看得出应该是犹豫来犹豫去也没送出手,甚至想过烧掉的qíng诗……呵,当时年少,爱过便是爱过,即使岁月在感qíng上划了多少道痕,还是有原来的模样。如果让陆太后知道,也许少不了一顿嚎啕大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