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微微喘着气,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两人紧紧挨着,近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急速的心跳声。她的手还是那样冰凉,握上去时,他的心忍不住跟着一颤。
他的脸好像越来越近,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因子,他想gān吗?亲她吗?这个想法吓坏了她,让她的呼吸渐渐有些颤抖、急促了起来……
就在他的嘴唇几乎碰到她的时,在一旁的理查忽然叫了起来,他好像被吓了一跳,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是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不好意思。”他的眉头依然紧蹙,脸色有些惭愧的颜色。
“哦……”她垂下眼睛,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她咬住嘴唇,恨自己的嘴拙,转头去看理查,这才想起要弄狗粮给它吃,于是又挣扎了一下。
“你伤哪里了,告诉我,好不好?”感觉到她再一次急急挣扎,他也有点急了。
听到这句话,她整个人忽然呆在那里了,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的语气,这样的语气,好像是低低的央求,像个可怜的孩子一样,想要柜子上的糖果,却发现自己不够高。让他这样高傲的一个人承认自己看不见的尴尬,应该是很为难的吧?
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轰然坍塌了,她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他看不见,“我碰到头了,柜子上,有点疼,但不是很疼。”
她觉得自己真丢人,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好!
可是他却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短暂地一愣,他脸上的表qíng才逐渐放松下来,唇色也逐渐恢复淡淡的粉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你去沙发坐,我去拿药就给你揉一揉。”
她乖乖地应了声,然后由他扶着去沙发坐,其实她很想提醒他,她是碰到头,而不是脚,所以她可以自己走。但她不敢说,生怕又引起他过激的反应。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满室的静谧安宁,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驻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只闻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的动作很温柔,好像生怕伤到她,但又跟她极力保持一些距离,显示自己没有轻薄占便宜的意思,只是手依然握着她的手腕不放,他的体温通过肌肤传过来,让她的心微微一动,这样的体温在冬天里握着应该会很舒服吧?
他扶着她到沙发坐下,然后自己又摸索着进书房拿药酒。她看着他挺直修长的背影,直觉有什么好像在悄悄地改变,她不禁眯起了眼,想将他看得更真切一点,但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她什么都看不到。
在墓地那天,她是接到了她母亲的电话。
她们母女俩算算时间,也有好几年没联系了。那年,她18岁,未婚先孕,然后相依为命的奶奶因受到这事的打击而去世,她将自己关了起来,不吃不喝,用最残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最后终于撑不住饿晕在房间,是邻居发现了她,然后送她去医院。
她母亲得到通知后急急赶来,没有安慰她,反而冷嘲热讽,更说这样的女儿丢了自己的脸。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愤怒与不堪啊,她觉得那不该是她的母亲,应当是一个陌生人。哪一个母亲会在自己女儿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给她温暖,反而是一直泼冷水呢?
那天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跟母亲吵了一架,她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也许是很难听的话,因此只记得母亲当时一耳光打过来。
脸痛,心更痛,她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说,你有什么资格当我妈?你有为我负责过吗?假如你们当初不离婚,我何至于变成这样?你离婚又再婚有顾及过我的感受吗?我给你丢脸,你有好到哪里去,假如不是你抛弃我和我爸,你以为我们的家会散吗?
她当时太年轻了,像只受伤的刺猬,张扬起满身的刺,只要能伤害到对方就好,殊不知感qíng永远是把双刃刀,刺伤对方的同时,更会刺伤自己!
但是当时的她不懂,只是觉得骂完后有一股痛快的复仇感流过心底,在那个瞬间,她透过朦胧的水光,看到母亲气得发白的脸和颤抖的双唇,只是后来她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隔着眸子里那层薄薄的水光,一切都在慢慢地扭曲了起来,好像她扭曲的人生。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弹指流光,转眼间八年过去了,她已经能独当一面,那个她叫做妈妈的女人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