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锦衣卫_作者:庄生公子(142)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

  卫夕登时敛了视线,捏紧拳头,尽量说得沉稳,“我送完公文了,过来看看你有什么吩咐没有。”

  牧容唔了声,便没再搭话,扭正头看向正在受刑的王骋。

  光看他冷戾的脸色便知,他现在心qíng委实不太好。卫夕紧张的咽了咽喉,也将眼神落在前方。

  两个锦衣卫比肩而站,其中一个挪住王骋的手,拿着细长扁平的铁针cha进他的指甲fèng,往上用力一挑,那甲盖便翘起来了。

  十指连心,王骋疼的凄厉哀嚎,额头上旋即溢出豆大的汗珠来。可这酷刑还没有结束,另外一名锦衣卫拿着尖头铁钳夹住翘起的指甲盖,用力一拔,牵出一道儿嗷嗷血线来。

  哀嚎声此起彼伏,刺人耳膜。血腥残忍的视觉冲击让卫夕的瞳子缩成了针尖儿,脸色遽然变得惨白,整个人呆在原地。

  在锦衣卫拔掉王骋第三片指甲后,卫夕如梦方醒,胃里翻江倒海,一股热流顺着食管往上冲来。她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闷闷的呕了一声。

  牧容听到了这声轻微的异响,回过头来看她,眼中带着疑虑。卫夕本能的垂下头,二人对视须臾,她咕噜一声,将口里的秽物咽了回去。

  这番举动让牧容神色一变,她调整呼吸,缓缓放下手,勉qiáng冲他扯出一抹难堪的笑容。

  然而当她重新看向半死不活的王骋时,胃部又开始作了。热流势不可挡的逆流而上,她遽然捂住了嘴,顾不得多思,踅身冲了出去。

  牧容略微一愣,也跟着站起来,她的身影拐了个弯,往诏狱门口跑去。思忖须臾,他不太放心,朝君澄使了个眼色,自己则紧随其后。

  然而没走几步,他顿了顿,转身看向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的男人,“王骋,你的妻儿被人掳到曲湾镇,锦衣卫昨日已经找到了他们,但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想必你被抓入诏狱之前,对方就已经下手了。”他挥手撤去了行刑的两名锦衣卫,“本官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是否要为你的妻儿报仇,全在你自己了。”

  闻声后,王骋木讷的瞪大了眼,gān裂出血的嘴唇翕动半晌,却没说出一个字来。整个人呆呆的挂在十字木桩上,仿佛被抽gān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ròu。

  牧容叹气离开,快走到诏狱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带着破碎的痛楚和绝望。

  他步子一顿,冷凄地阖了阖眼,恍然间感同身受。利yù下,刀剑最是无qíng,他最害怕的莫过于此——身为一个男人,却是连妻儿都无力保护。

  .

  诏狱里的惨象太过恶心,卫夕找了个僻静的树坑,吐了一个酣畅淋漓。早膳她就喝了点百合粥,吐出来的都是苦涩的胆汁。

  这鬼地方她真不想再来第三次,简直就是现实版的修罗场。她叹了口气,擦去了眼里的泪雾,正思忖着要不要重新进去时,牧容却从诏狱里出来了。

  倾洒的冬阳为他染了一层朦胧的牙色光边儿,他四下张望一番,寻觅到她的身影时,黑黢黢的眼眸登时一亮。

  见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卫夕深吸一口气,扶了扶歪斜的乌纱帽,躬身道:“大人。”

  她面上病恹恹的,水波脉脉的眼眸有些红晕,像是刚刚哭过似得。牧容狐疑的皱起眉,话里有些焦躁:“怎么哭了?”

  “没呀。”卫夕揉揉眼睛,难堪地哂笑道:“方才胃不太舒服,吐了。”

  牧容略有所思的颔首,没再搭话,意味深长的眼波在她脸上来回寻睃着。

  静谧裹挟在冷风中将两人渐渐包裹,他负手而站,挡住了她身前的半边日头。卫夕被他盯得心虚,拿皂靴磨了磨地上的石头子,不知这货又在瞎猜思些什么。

  须臾后,他轻启薄唇,声音无神喜怒:“莫不是有了身孕?”

  身孕……卫夕一愣,缓过神来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丫的脑回路不太正常吧?

  见四下无人,她窜到牧容身边拉了拉他的琵琶袖,后者很识趣的低下身子。她伏在他耳畔细声道:“大人别瞎猜行不行?一碗红花汤可是管半年的,我不过是胃浅,里头那景儿太瘆人了,能撑过‘三片指甲’已经超越我的极限了。”

  “……是么。”牧容睇睨着她,恍然间有些失望的qíng绪徘徊在心底。那红花汤竟然有半年的药效,他可当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