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见她高兴,他也是该心安的。可君澄窒了窒,继而懊丧地叹了口气。
身在锦衣卫,这里头有谁真正开心过?那面上的虚假她不说,他也清楚,那具清和纯澈的身体里,势必包裹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明明是个如花年华的姑娘,却整日要打打杀杀。君澄有些心疼她,薄唇翕动了些许,却又找不到措辞安慰她。
厢房里一下子变得沉寂了,君澄有些尴尬的蹙了下眉头,而卫夕却恍然无事,专心致志为他上好了药,复又为他绑好绷带。
“好啦。”她松了口气,眼角微垂关切道:“伤口还真深,感觉好点了吗?还疼吗?”
这若是放在现代,恐怕要fèng针了。
君澄活动了一下臂膀,弯起眼眸随和地笑了笑,“不疼了,多谢。”其实伤口疼是必然的,但他胸口却是个和煦的,两厢一抵,他倒是有些感谢那贼人的一刀了,总感觉没白挨。
卫夕乐颠颠地搓搓鼻尖,冲他忽闪了几下眼睛,“甭客气,咱俩没外人,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尽管说,互相帮扶才能走得长远嘛!”
君澄为指挥使保驾护航,也是个难gān的差事。柳叶湾事件一出,她对所有的锦衣卫同僚都产生了同病相怜的qíng愫。
她笑的有些傻兮兮,顾盼间慧黠流转。君澄含笑嗔她一句“傻样”,这才将飞鱼服松松垮垮的穿好,骨节分明的手指整理着白纱jiāo领。
卫夕坐在他一旁,饶有趣味的看他整理着白纱jiāo领。
他的面容氤氲在柔艳的烛光里,仔细一瞅倒是个养眼的。虽然少了些牧容的温润柔雅,却多了格外硬朗的俊气,像是一块锋利的石头,带着吸人眼球的棱角。
用现代的话怎么说来着?
她很认真的回想了一番,这才在心里头打了个响指。雄xing荷尔蒙颇高,跟特警叔叔一样:够MAN!够辣!
许是她眼光有些灼热,君澄手指一顿,抬眸对上她,“……怎么了?”他又低头瞥了眼自己,一抿唇,将松垮的jiāo领紧紧阖上,盖住了脖颈下浅麦色的肌肤。
养眼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卫夕的脸哄一下热了起来,“没……没怎么!我天,这里炭火烧的太旺了。”她状似无意的拍拍脸颊,起身走到熏炉前,拿起火钩子哗啦啦的捣腾起来。
她窘迫的样子像是做贼心虚的小孩,君澄看在眼中也不道破,唯有唇角的弧度愈发浓郁。顷而间,他眼眸一亮,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
卫夕正面红耳赤的戳着熏炉,闻声后顿了顿,澄澈的眼睛里裹挟出一丝狐疑,“嗯?有东西要给我?”
那恼人的杂音总算消停了,君澄叹气点头,走到她身边,轻轻拾起了她纤细的手腕子。
出其不意的动作让卫夕略一愕愣,想抽手的时候,对方已经将一个手链似的东西系在了她的腕子上。
“遂邺有座寺庙,名叫安山寺,据说是个灵巧地儿。前些时日你们杳无音信,我四下加派人手去寻,无意间就装进了这安山寺。”对上她懵懵的眼神,君澄唇畔携出清浅的笑意来,“我心想或许是机缘巧合,便去寺庙里上香请愿,顺道求了这个平安锁。”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卫夕好奇的晃了晃腕子。
链子的圈口刚刚好,看外观应该是珊瑚珠材质,中间系了一把格外jīng致的小铜锁,指甲盖大小,上头刻着复杂的云纹,配着她白白嫩嫩的手腕,格外好看。
“这就是平安锁啊,还真是个萌物件。”她向来对这些小东西很感兴趣,方才的尴尬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头顶,旋即欢快的冲他道了谢,一眯眼睛,惯xing揶揄道:“对了,小橙子许了什么愿?是不是……早日遇道意中人?”
闻言后,君澄眸中闪过一霎异色,登时沉寂下来,“意中人……可望而不可及而已。”他轻描淡写的避开了这个话头,和煦道:“上香请愿自然是跟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有关,我只是希望菩萨保你一生平安。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话到末尾,他眼神格外诚恳,剑目星眉都变的柔和了三分。
那双黑魆魆的眼睛好像燃着火,一下子就烧到了她的身上。卫夕顷而有些发滞,他这话讲得甚是微妙,说者或许是无心,她这听者……却觉得别有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