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三秒钟阖上眼,”卫夕皮笑ròu不笑,jīng致的眼睫携出一瞬寒栗,“赶快给姑奶奶死回去!”
混蛋东西,还是见阎王去算了,亏她那么担心他!
在心里不满地咕哝着,她恶狠狠的剜了牧容一眼,大义凌然的踅身而出,站在廊子前掐腰怒吼:“君澄!你家老大醒了!”
这呐喊声颇有气吞山河之象,裹挟在寒风中格外突兀。
君澄本就没有睡意,闻声后木讷的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身而起,裹上飞鱼服夺门而出。
外头甚是寂静,穹窿之上斗罗密布,隔壁的屋门却是大敞着。厢房没有厚重的门帘,一眼便能看清里头的光景。熏炉燃着暖盈盈的炭火,而里面却空无一人。
剑眉一紧,君澄困惑的挠挠头,方才他明明听到了那丫头的声音。
“卫夕……?”他淡淡朝厢房里唤了一声,余光却忽然瞥到了月dòng门,娇小的身影匆匆闪过,错觉一般,很快融入了浓黑的夜色。
是那声音的主人,只不过看背影却有些气囊囊的。
真是怪了。他正纳罕着,只听厢房里头传来一道清和的嗓音——
“君澄吗。”
这个声音是……
君澄一怔,旋即敛起视线,急不可耐地踏步进房,探询的眼光直直落在拔步chuáng上。
牧容斜斜靠在雕镂的chuáng围子上,娇俏的丹凤眼半阖半眯,正意态慵懒地瞧着他。
“大人……”君澄嗫嗫出声,皂靴遽然向前踏了几步,面上的惊喜不加掩饰,“太好了,大人你终于醒了!”
白天卫夕喂指挥使吃过药后,陈忠说他不出两日定会醒过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压在心头的大石轰然落地,君澄会心的吁了口气。他还担心不好跟皇上和牧丞相jiāo待,如今倒好,苍天可算是开眼了。
和他难耐兴奋的神色相比,牧容倒是一脸从容,唯有唇畔扬起轻微的弧度,像柳絮般软绵,“本官昏睡几日了。”
君澄算了个大概,“回大人,约莫四五日。”
牧容长长唔了声,垂眸盯着手指上被某人掐出的红晕,登时陷入了沉思。那毒箭竟然让他昏睡了这么久,联想到方才卫夕的话,那这么多天一直是她在照顾他?
那这么多天——
她都和君澄像方才那般相处?
甜暖和酸涩不断撞击在心房中,让他的脑袋又开始昏沉。真是不知避嫌!他毫无异色的暗忖着,动动手指摩挲着丝滑的锦被,斜斜一缕视线在君澄脸上寻睃了一圈,眉间闪过些许异动。
影绰的烛火萦绕在他的侧脸上,乌发衬着柔和的脸孔,美的让人心神发滞。只不过他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像是蕴着冷冽的冰凌,稍不留心就会被扎的体无完肤。
君澄心头茫茫的,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在对方的眼眸中察觉到了一丝敌意。浅浅的,稍纵即逝,若说是错觉也不一定。
“大人,”他攥了攥出汗的手掌,逃避似得将眼神落在门外,“卫夕怎么出去了?她不该……在这里照顾你吗?”
“不必了。”牧容悠然地睨着他,方才面上的寒栗仿佛真的是他的错觉,“既然本官大难不死,也算是有造化,没那么娇气。她一姑娘家,且让她歇息去吧。”
单瞧卫夕的脸色来看,的确是过于憔悴,眼圈都泛着微微的乌青色。君澄颔首道了声是,忖了忖,将前些时日的事禀了个大概:“大人,属下已经将柳叶湾遇袭之事上报朝廷,圣上责令锦衣卫严查,那一万两huáng金……”
“明日再说吧。”牧容淡声打断他,疲惫的阖起眼,手指揉着发胀的太阳xué。
君澄见他有些心神憔悴,识趣的没有再吭声,只问他:“大人,要不要让卫夕过来?”
“不用了。”牧容连头都没抬,“这里是哪?”
君澄如实道:“这里是千南县的荷塘镇,距遂宁有数百里。咱们暂居在镇上的徐府,主人家正是那日搭救大人的,名唤徐广源。”
原是在救命恩人家。牧容领会,缓声吩咐道:“你明日向圣上回禀,以本官的名义请求封赏徐光源。”在对方颔首后,他又道:“还有,派几个知己人暗中缉查一下晏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