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商从谨当然不是为了多看几眼她,才巴巴地从京里跑出来。同叶将军打了个招呼,便又召集军中那几个助手,商量该如何改进。
叶央自然也有事要忙,等吃过饭还要询问军校的建设进度,只在营帐中呆了一会儿又出发了,返回时已然夜深。
商从谨本来在自己的军帐里,快睡下的时候突然听见叶央答口令过关卡的声音,便匆匆穿上外套出来。
“吵醒你了?”叶央路过,发现帐帘开了道fèng儿,歉然一笑。
“我还没歇息。”商从谨摇头,侧身让开了一点,“用了你说的方法,火药原料的纯度果然高了许多,如此一来,杀伤力也大了,原先的火pào重量便要提高些许,我算了算,恐怕新的火pào每架要提高至千斤重。”
叶央神色如常,自然地走进他军帐里,随口问:“she程呢?”
“还未试验,但想来不会比千斤投车弱。”商从谨笃定回答。
王爷的军帐的确与众不同,尽管住的并非屋舍,可各式陈设没少半分,处处透着金贵奢侈,据说这还是商从谨故意没多带东西的结果。叶央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糙糙一闻便知道不是凡品,“抓紧研究罢,等新的火pào做出来了,我就组建一支专门使用火pào的队伍来。”
这东西需要专人负责使用,pào兵队的设立刻不容缓,一切只等商从谨的结果了。
烛光下,她的眼睫投下一片yīn影,商从谨专注地盯着那团影子,认真点头。如此糙率地跑出来已是不妥,若真拿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不光皇帝那边不好jiāo代,更会招惹百官非议,连带给叶央添麻烦。
身为女子,她在军营里走得举步维艰,一刻不前进,在旁人看来就是后退,着实不易,比西疆出生入死的时候好不了多少去。
记得两人第一次将火pào应用在实战中,指挥军队作战。登上晋江城的城墙,叶央无惧无畏,坚毅镇定,一瞬间就习惯了战场。商从谨在旁看着,想的却是,她会不会怕?
从少女到将军的转变,几乎是突然完成的,她为什么能做到这一切?
那时候叶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她不能怕,一旦退缩就是让无数战士白白送死,只能用一颗看淡生死的麻木心脏,来面对无穷无尽的库支猛攻。
商从谨担忧的,是见惯了血腥杀伐后,她会不会变作从前那样,眼眸里没有一丝qíng感,冰冷地注视着人间?
不断有同袍倒下,但叶央眼中未见血雾,只有清明。为了赢来库支的败退,任凭战士因为她的一个命令而死去。只是那一年里,商从谨知道自己多虑了。
叶央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没有迷茫,没有退缩——她怎么能坚qiáng成这个样子?怎么能!无比清醒地记住自己犯过的一个个错误,死去的一个个同袍,从不逃避,从不犹豫,保持着意识,一次又一次地疼着。
在烛火下,两人无声对坐,无话可说却不显尴尬。叶央很享受这种宁静的氛围,于是不刻意打破。
在西疆时天高水远,没有那么多规矩所限,他们两个也没有半分逾距的地方,谈话时多以战事为主,很少扯些旁的。
两个人没有像小儿女一样赏花看灯游玩,一次都没有,就连偶尔凑在一起吃顿饭,可能筷子刚提起来,边关或者军中又出了什么事,需要叶央去处理,她便提着剑匆匆离开,归来时有早有晚,晚的时候居多。
一生的时间很长,可他们相伴的时间,太短。
身为王爷,商从谨知道的要比叶央多那么一些——其实叶安北也清楚,只是从未提过。世家间提起叶央,总绕不过一句“年岁渐长无人敢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一旦脱身军中成为普通女子,便成了人见人躲坏了名节的老姑娘。
叶央当然是不在乎的,他也不希望她在乎。
反正无人敢娶,正好没谁同自己qiáng了,他只害怕她不愿意嫁。
商从谨从思绪中回神,正好叶央抬头,撞进他眸光里。无言间相视一笑,已经足够。
☆、第93章
即便皇帝再重用叶央,她也不可能在军营呆一辈子——邱老将军还能告老还乡呢,更何况是她。
而一旦退伍,等待叶央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话,为了堵住世家内院的妇人之口,最大化降低影响,商从谨需在叶央退伍后不久上门求娶,不,退伍当天,就得把聘礼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