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韩书茗对着脑子里虚构的小羊排、三文鱼、红烧肘子、辣子jī丁这类中西合璧的画饼压抑胃酸的旺盛分泌时,病房的门又开了。
韩书茗以为是护士,不在意地看过去,却呆住,程展锋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方便袋,甚至还有一束花,只是普通的一束郁金香,但空dàngdàng的病房里,因为他手里这一束花,倒显得没那么单调了。
“你又来gān什么?”韩书茗意外。
程展锋没答,把花cha在桌上一个空瓶子里,手中的方便袋也放桌上,打开来,里面是打包的一碗皮蛋瘦ròu粥。韩书茗本来没看他,但食物的香气扑进她的鼻子,空空的胃显得更空了,几乎要翻江倒海大闹天宫起来。
他把粥碗端过来,递给她,道:“吃一点!”
韩书茗没接,只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这样的体贴,不管于他,还是于她,都是不习惯的,他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说道:“你到底是帮我,总不能让你挨饿了!”
他本来决定留下来陪韩书茗,结果被她赶走,心里别提多憋气,心想好心没好报,这女人就是狗咬吕dòng宾。开着车走了,一段路之后,心qíng平复下来,仔细回想,觉得韩书茗虽然态度不大好,但表现的特别开通。换了另一人,怕不为这食物中毒的事大吵大闹,至少也会心怀不满恶言毒舌一番,但当邱随怡质问的时候,她并没有得理不让人,反倒不动声色化解他的尴尬。
而且,她不叫他陪,固然让他觉得很恼火,但想一想,她倒是不因病生娇,就算是故作坚qiáng,也比故意讹诈好。
刚好看见路边一家24小时粥店开着,他顿时想起,先前她只吃了半碗面,照邱随怡说法,肚子应该早就空空了吧,长夜漫漫,一个人在又饿又无聊中熬一个晚上,还是比较难过的。不知道出于感谢她帮自己忙,还是出于感谢她给自己解围,或是别的心理,他把车停下,打包了一份粥,顺便在旁边正准备关门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花,又把车开回医院。
韩书茗笑了笑,道:“谢谢!”她不喜欢矫qíng,饿了有一碗粥过来,那简直像雪中送炭般。
古人说饥饭甜如蜜,这话真不错。她发誓,这是她一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皮蛋瘦ròu粥,以前也吃,愣没一次如这次有味道。
把一碗粥吃光,她才发现,这不是一般店里打包常用的那种一次xing方便碗,而是粥店里原装的那种白瓷青花的粥碗。
突然想起先前在他家,他不让自己用一次xing杯子,而让自己用瓷杯,不由看他一眼。
程展锋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她吃,看来真饿了,她完全忘记他这个人,吃得很香,倒不做作,不故作矜持。早知道这样,先前煮什么面条,不如煮皮蛋瘦ròu粥,省得闹出这么多事。见她看碗又看他,他明白了她的疑惑,笑笑解释:“我想,一次xing碗不环保,也未必gān净,所以,我把粥店那碗也一起买过来了。”
“谢谢!”韩书茗吃饱后,心qíng特别好,道谢也特别真诚。
“别客气,我是始作俑者,你不怪我就好!”
“你也是无心的!”韩书茗笑容恳切,说道,“好了,我吃过粥了,你也可以走了。对了,谢谢你的花!”
程展锋点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他突然回过神来,刚才这一幕简直像错觉,他和她哪一次能这么和平共处?现在居然像五讲四美好青年似的,都用起文明用语来,真是奇怪。
是她病饿之中,尖锐的刺忘了张开;还是他歉疚之余,不自觉收起自己的锋芒?
总之,今天晚上,她似乎没以前那么让他不舒服,想必她也这么感觉,不然,她怎么可能替他说话?看来,人真是多面的,只有多次接触,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xing。
韩书茗一晚上挂了两瓶水,又饱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那束郁金香,昨天晚上拔掉针头后,她去灌了些水在花瓶里,所以虽然过了一个晚上,花还很jīng神。
她看看表,才七点多,赶紧起chuáng,收拾一下办出院手续,回家换套衣服还能赶着去上班呢。
这时,手机来电,邱随怡在电话里道:“书茗,你起chuáng没?你等等啊,我刚起来,我来接你出院。”
韩书茗笑道:“哟,现在就接我出院?昨天是谁说要我住个十天八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