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鸣绕过风天涯,看着地上的痕迹。
“这些人恐怕是江湖中人。”
风天涯:“你怎知。”
燕孤鸣:“脚步很轻,又很稳。在这样的林子里,他们不用躲避别人,却也走得如此小心,说明戒心很高。”
风天涯看着他,“不错哦,接着说。”
燕孤鸣:“没了。”
风天涯撇嘴,“就看出这些?”
燕孤鸣:“……”
风天涯歪着脖子,“蠢燕,你只用江湖人的眼睛看,当然只能看到江湖事。但习武的未必都是江湖中人。”
燕孤鸣:“江湖行走,武技傍身。除了武林中人,谁还会习武。”
风天涯:“军人。”
燕孤鸣皱眉,“你说什么?”
风天涯:“我说,除了江湖人以外,还有军人会习武。”
燕孤鸣:“你的意思是……”
风天涯转眼看向地面的痕迹,“你说的对,这步伐又轻又稳。但是除了轻和稳以外,还有的就是规矩。很有条理的规矩。走出这样步伐的,该是军人。蠢燕,你没事也要多看看书,不要这么没有见识。”
燕孤鸣:“……”
风天涯:“深山老林,来军人做什么。”
燕孤鸣:“既然不知就不要想了,我们接着赶路。”
风天涯:“赶路是一定的,不过我们要换一条路走。”
风天涯带着燕孤鸣回返,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来到一座山底下。此时天色已近huáng昏。
风天涯道:“这座山的对面便是石阳谷,我们从这里过去。”
燕孤鸣:“好。”
其实,对燕孤鸣来说,翻山并不容易。这些山都属于野山,平日没有攀爬的人,也就没有山路。燕孤鸣本就失去一条手臂,现在左手的手腕又断了,遇到陡峭的石岩的时候,行动便越发地困难。
但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腕处的小钩隔得他的手肿胀起来,刚刚接好的筋骨更是疼到了极致。可燕孤鸣还是一块石头接着一块石头地扒着。
风天涯走在他的前面,燕孤鸣只得心里叹一声庆幸。她从开始翻山便没有回过头,所以他的辛苦和láng狈,她都没有看见。
等他们二人到达山顶的时候,四周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夜路难走,山路更是难走。风天涯转头看了看燕孤鸣,天色黑暗,将làng人灰白的脸色隐匿,只留一个不屈的轮廓。
风天涯:“我们在此过一夜吧,明日在走。”
燕孤鸣摇摇头,“不行,照你所说,山中若是有军人,那恐怕不是小事。等到明天,光天化日之下难以行事,不如趁着夜色,将事qíng办完。”
风天涯:“你声音都是抖的,自己没发现么。”
燕孤鸣沉气道:“我无事!”
风天涯:“有事没事不是你说的算,你想趁着黑夜做事可以,不过我们要在此休息一会。不然等下我怕你直接从山上滚下去。”
燕孤鸣:“你!”
风天涯摆摆手,“没礼貌的燕子。”
她伸手拉过燕孤鸣,làng人身上一直在微微地抖动,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坐下。”
风天涯按住燕孤鸣的肩膀,让他坐到地上调息。她手碰触到他的右肩,湿濡濡的一片。
“怎么伤口又裂了。”
燕孤鸣:“没有大碍。”
风天涯:“是了是了,整条胳膊都没了,还能有什么大碍。”
燕孤鸣:“……”
断臂是燕孤鸣一生的耻rǔ,若是换一个人胆敢如此调侃他的残缺,他必定会取其xing命。可是这话是从风天涯嘴里说出来的,他听着就只剩无奈。
风天涯看着他,高大的男人盘腿而坐,头低着。四周凄静,山林中悄无声息,只有燕孤鸣因为伤痛而发出的忍耐的呼吸。làng人一生的沧桑,全都藏于这无声的喘息之间。
风天涯看着看着,莫名辛酸。
“蠢燕。”
燕孤鸣抬头。
风天涯:“你答应我,我们抓了金刚蛛做好手套之后,你同我回到天涯峰,好好养伤。”
燕孤鸣:“怎地突然说这些。”
风天涯:“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凭你现在这个qíng况,想报仇是不可能的。回到天涯峰,等你将身体调理好,并真正领悟这柄袖剑之时。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风天涯再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