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扑通一下跪到了王氏跟前。
他实在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说话的机会,直接一股脑儿地将话都倒了出来。
堂上静了静,半晌,只听裴云铮在下面幽幽道:“四郎所言,孙婿可替他佐证。”
王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下只觉气血冲头,嗡嗡地说不上话来。
郑佑诚一时也不知说甚么好,在他自己来说,若真是两家有意,他倒并不反对这门亲事,但之前几个孩子不是一直不对付?怎么……此刻他反是尴尬和不解更多一些了。
“不、成。”王氏打牙fèng里挤出这两个字,她看出来了,今天邓家众人,包括邓环娘、明玥夫妻两个,都是来向她扬威的!都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王氏道:“便是公主也不能迫人qiáng娶罢。”
葛凤栖笑了一声,拍拍手说:“老太太想错了,邓家里全然没有这个意思。”
王氏愣了愣,只听葛凤栖又叙道:“咱们今日就是来同老太太讨个说法的,毕竟咱们两家是实打实地亲戚,老太太虽不顾念,咱们却是念着亲戚qíng分的。毕竟,四郎自个儿承认他是故意,这按大齐律法,是要受百杖之刑的,弄不好,还要徒期一年半。”
王氏心里头一咯噔,霎时有些傻眼。
☆、第173章
王氏顾忌葛凤栖的身份,且邓家也是不同从前了,闻言不免心里头一咯噔。
——先不说有可能徒刑一年半,便是只挨一百杖笞照郑泽瑞眼下的身子那也是受不住的。再况且,这名头实在是不好听。
王氏咬得自己牙根生疼,心中是既气恨又酸楚。
瞧瞧,瞧瞧!这就是她自己养的好孙儿啊!胳膊肘朝外拐!
王氏一时被戳了心,惊觉眼眶发酸,捂着心口,脸上一副即将赴去的神qíng。
郑泽瑞瞧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下了决心,万没有更改了,因而只直挺挺地跪在那儿,也不管膝盖处的伤钻心的疼。
郑佑诚琢磨着邓家里的意思,心知王氏这一时半刻是不能转圜过来,便沉吟道:“大哥,嫂嫂,依这话的确是瑞哥儿的不是。我这做父亲的这厢赔礼了。素素这孩子也是我的侄女,咱们做长辈的,哪有不希望小辈儿好的道理?只是事已至此,总要寻个解决的法子不是?亲戚里道间,也没有甚说不开的。你们一早来这里,没有直接到京兆府衙,便是说总顾念两个孩子。咱们便暂且到偏厅一叙,事出突然,总得让老太太缓缓神儿。”
邓若谷听他这话还像个样子,他到底还是郑佑诚的大舅哥,便是看邓环娘的面子也不好真撕破脸,遂起身摇头叹了一声说:“我便是顾及着瑞哥儿……唉。”
郑佑诚也跟着叹了一记,又朝葛凤栖拱了拱手,明玥在一旁扶着,众人这才暂移到偏厅说话。
正堂里,只剩下王氏和跪着的郑泽瑞。
“哪个的主意?!”王氏见人走了方缓过一口气,颤巍巍地指着郑泽瑞,恨声道:“嗯?瑞哥儿,谁给你想的法子?让你这般来bī迫祖母!”
郑泽瑞摇摇头,“没有,祖母,是我自己个儿的主意。”
“呸!”王氏气得起身,有些站不稳,焦嫫嫫忙过来扶住她,王氏觉得嗓子眼儿蹭蹭冒火,说话都哑了:“邓家那丫头有甚么好?要出身没出身,要规矩没规矩!你莫看邓家如今好似高人一等了,但也洗不掉那一身的铜臭气!你再瞧瞧祖母给你相看的姑娘,都是名门世家里的,哪个不比那死丫头qiáng?瑞哥儿呀,你这是蒙了眼还是蒙了心!”
郑泽瑞看了看王氏,梗着脖子道:“祖母,世家里往上追三代、五代,更或是十代,也都是出身寒门,不能单以此论人。且是祖母相看的姑娘个个都好,却不是我想要的。”
“你真是要气死祖母啊!”王氏太阳xué突突跳,过来在他背上下了死力气捶打,有两下捶到了肋下,郑泽瑞登时闷哼了一声,头上的汗下来了。
王氏住了手,一瞧他紧紧咬唇忍着,左膝处也渗了血,暗里忍不住心疼,嘴上骂道:“该!你自个儿身上疼,但祖母心里头疼!针扎似的疼!祖母真是白白疼了你这么些年,到头来,你却要戳祖母的肺管子。”
“祖母”,郑泽瑞的声音也哽咽了,他困难地给王氏磕了个头,说:“祖母疼我,我自然都知道,因而打小祖母说说甚么便是甚么。夏日里,祖母说要多吃苦瓜,对身子好,我不爱吃,可是依旧跟着大姐吃完;冬日,我想吃外头的爆肚儿,可祖母说那东西不gān净,是市井寒人儿才吃的玩意儿,我便忍着……这么些年,孙儿即便有许多的不愿,但总想着祖母的疼爱,从不违逆。可是祖母,孙儿现今已有十八,不会被轻易蒙骗,也晓得自个儿在做甚,求祖母让孙儿自己做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