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焦和绿袖低头齐声应了声事,恭恭敬敬的和门口候着的丫头一样立在两边。沈采薇让丫头进去通报,自个掀了帘子进去。
宋氏正坐在上面翻看着近来的账册,面上神思深深。她见了沈采薇这模样,眉间微微蹙了蹙,仿佛掠过一丝苦笑,随即便伸手一招:“行了,别愁眉苦脸了。看你这模样,怕是猜到了一些。”
沈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宋氏的模样走了过去。听了宋氏这么一句话,沈采薇的心也沉了一沉,压低了声音:“是三叔那里出事了吗?”
需要让宋氏这时候回沈家,还要瞒着裴氏和沈老夫人的事,怕不是小事。认真一想,出了沈三爷的事,怕也没有别的事了。
宋氏垂了眼看着面前面带忧虑的侄女,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去福州的船出了事,上头的人都不见踪迹。不过,这种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要对你三叔有信心。”
沈采薇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道:“听说如今城中店铺关了不少,许多官兵都缺衣少食。大伯母,不如我们摆几个摊子,施粥送药,也算是积福求个平安?”这是她早就有的心思了,沈三爷的事却是叫她下定了决心。
宋氏勉qiáng一笑,摸摸她的头:“你能这样想,很好。”她思忖一二便道,“这样吧,我从公里拨出一些银子给你,你和三娘试着上一上手,也算是锻炼一二。”
沈采薇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采薇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需大伯母帮衬呢。”
宋氏点点头:“放手去做吧,有我呢。”
沈采薇心里有了事,面上也没了原先的笑意。她忍着烦恼和裴氏商量了一下施粥送药的几个要解决的问题和关键点后便告辞了:“婶婶必还是等着呢,我就不多留了。大伯母您也忙了一日,今日还是早些歇下,养好了身子才有后面的事呢。”
宋氏见她不忙不乱的样子,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句“没妈的孩子早当家”,心里一酸,看着沈采薇的后背,在后面轻轻的加了一句:“二娘,你也别想得太多。你年纪还小,自己都还是孩子,无论有什么事,都还有我们大人在前头呢,别怕......”
沈采薇本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这一句话,险些落下泪来。
因为有了前一世,而这一世的父母又皆不在身边,她一贯都不拿自己当孩子。裴氏本就是个甩手掌柜,能够能管好自己便很好了,哪怕有余下的心思也多是放在不让人放心的沈采蘅身上。还从未有人如宋氏这般,轻言细语的说上一句“别怕”。
所以说,孩子都是宠出来的。就如恃宠而骄——有宠才有娇。
沈采薇转身朝着宋氏礼了礼,然后才掀了帘子出门了。
☆、66
沈采薇心qíng不大好,晚上也睡得不怎么好。她一会儿想着沈三爷若是出事了该怎么办,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在咒沈三爷。虽然锦缎软枕软软的,锦被亦是触手光滑,可她就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
正好今夜月色极好,那银色的月光宛若银河之水从天空铺洒下来,把屋子都照得亮亮的。守夜的丫头本是起身要去关窗却叫沈采薇给拦下了——有光照着,她心里头反倒安宁些。
沈采薇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chuáng帐上头的牡丹花。她心里烦的很,忍不住伸手挠了挠,那花绣的jīng致,被她这么一挠,丝线毛糙起来,反倒是更显目了。沈采薇憋了一口气,gān脆再接再厉的去祸害牡丹花边上的绣着的小蝴蝶。
她不知道的是,就是在今夜里,李景行正随着一大群的人一起乘着小船下江去。
依着李从渊和颜步清的计划,在不知援兵的qíng况下,实在是不好再拖延下去了。再说松江守了这么久的城还未主动出击,此时趁着夜色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说不准还真能叫倭寇吃个大亏。
颜步清从城中调了百余艘小船,每艘chuáng上都备了成堆的gān燥柴糙以及一些硝药和柴油。三五小船结成一对,四下分开下水,后头则有pào船压着。等着小船围住倭寇的大船便可以火攻之,待火光扑腾而起,城上守城的官兵也会跟着放火箭,如此一来,倭寇必是要吃个大亏。
李景行到底年纪轻,颜步清又顾忌着李从渊,便把他放在后头的pào船上,好歹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