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午娘的眼中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冷色,快得令沈采薇几乎以为是幻觉,因为她的面上很快就浮起了一点清浅的笑意来,语声亦是一贯的轻缓斯文:“哦?不知是采薇你还记得他的模样,说不准是有外边的人趁着游园会混进来了呢,不若让人把园中的书童都唤来让采薇你认一认?”
柳于蓝亦是跟着cha话道:“是了,既然是关系到先生给你的玉佩,总也不是小事。”
沈采薇一边打量着她们的神色,一边斟酌着开口道:“是......”她话声还未落下,肩头忽而被人拍了一下,不由惊讶的转过头,随即便恭敬的俯身一礼,“朱先生。”
朱先生扫了在场诸人一眼,淡声道:“游园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还不都去准备准备?采薇和午娘,你们随我进来。”沈采薇和郑午娘乃是领头迎宾的女学生,朱先生自然还有其他话要jiāo代。
沈采薇咽下快要到嘴边的话,乖乖的跟着朱先生到了一边的校舍里头。
朱先生掀了帘子进屋后便随意的在木榻上坐下,她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女学生,先是去问沈采薇道:“适才你说是有个书童抢了你的玉佩?”
沈采薇点点头,双手jiāo合,俯首一礼道:“确是如此,学生正要和先生说此事。”
朱先生慢慢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是哪个童子?”
在先生面前,沈采薇自然不敢敷衍了事,认真回道:“是往日在您身边伺候的那个书童。”
朱先生端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随即便抬起眼去看沈采薇,本来平静如水的眸中掠过一丝冷色:“哦?”她把茶盏搁下,淡淡的道,“惜声今日晨间一直跟在我身边,你确定是他?”
郑午娘正恭恭敬敬的垂首站在一边,细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中泛起的喜色——那书童今日晨间确实一直跟在朱先生身边,若是刚才沈采薇在外边说了这事,她必是逃不了一个“推卸责任”、“污蔑无辜”的恶名。不过,现在在朱先生的前面揭了这事,坏了她在朱先生心中的形象,也很是不错。
就在这校舍的不远处,被朱先生请来做客的徐轻舟正拂开古琴上的尘埃,轻声自语道:“好姑娘总是要吃些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琴弦上按了按,琴声轻颤,“那个偷玉的小贼可是抓住了?”
“您一早就叫我们盯着,自是不会叫他逃了。您是打算把人送过去?”大约是进了女学里面,为了避嫌的缘故,现今徐轻舟身边陪着的倒不是那个寡言的玄衣男仆而是穿着大红衣裙的葵姬。
徐轻舟摇了摇头,似是惊讶的抬起眼:“为什么要送过去?”他幽潭似的眼中仿佛浮起浓浓的笑意和期待,语气温柔的可以泛出凉意来,“既然抓住了人,自然是要处理gān净。小姑娘们做事总是没头没尾,我总是要帮着收一收尾才是。”
他伸手从案前的花囊里取出一枝花,轻轻的摘了花瓣在手心握着,语声柔软的仿佛是花蕊中的露水一般:“我还等着那朵白色的花,自己落在我手心里呢。”
☆、95
沈采薇一凛神,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她回忆起适才在外边时郑午娘和柳于蓝一唱一和要引她说话时的模样,立刻就猜到了是她们在里头做了手脚,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在来的路上就想过了,书童偷玉的事qíng确实是处处古怪。第一,她不是在先生jiāo代的校舍遇上人,而是在半路上;第二,那书童别的不偷单单去偷玉佩,显然不是为了财物而是故意要引着她跑。所以,她不免怀疑这是郑午娘或是柳于蓝故意寻人拖延她的时间、并且让她因为丢玉的事qíng而在先生面前丢脸。只是她没想到,她们竟然还在书童身上做了手脚。沈采薇倒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面色固然不变,脑子里头已经立刻想到了“双胞胎”这个词。
只是,这时候她没有证据,自然不能在朱先生面前硬撑,否则只会是越描绘黑。所以,沈采薇微微的低了头,在朱先生还没有开口下定论之前接着说道:“既然先生这么说了,或许是我错眼了,毕竟书童们皆是一般服色,我粗粗一眼认错了也是有的。只是我追人追到半路,不小心落水,因为要重新换衣裳的缘故,这才晚到了。”因为闺誉的缘故,遇上徐轻舟的事又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