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问他道:“既然你已经见了,那人到底怎么样?”
沈三爷笑了笑,微微颔首:“还算是个好孩子。虽然家里复杂了些,也有些私心,但他对三娘确实是真心的。认真论起来,这个年纪里头,他也算是人才出众了,只是运气不好叫家里给拖累了。”
裴氏听到这里哪里会不明白沈三爷的话意,红了红眼睛,细长的眼睫垂下来,不禁哑声道:“难不成,我好好养出来的女儿要去伺候一个妾?”
沈三爷连忙把她搂住,轻声道:“好好说话,怎么又哭了?”他想了想又抚着她的肩头,接着道,“认真论起来也没什么——正经的婆母尚且不可能时时伺候着,这连名头都没有的自然也摆不了什么架子。待得颜五考了进士,咱们想法子替他在京里谋个差事。离得远了,怕是连面都见不了呢。”
裴氏伏在他的怀里,只是咬着唇不作声,脸涨得有些红。
沈三爷却柔声和她说着话:“你当年怀的是双胎,怀的艰难,生的时候更是艰难。当时我就想着我这一辈子有这一对儿女就够了,再不能叫你去受那样的罪。这么些年,我这念头一直没变过。”他缓缓的说着话,再温柔没有,“还记得三娘小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和猫儿似的。抱在怀里都怕揉碎了。后来看她慢慢长大了,和你一个xing子,我就想着要好好的疼这个女儿,好好的替她寻个最好的夫婿。”
裴氏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她的眼泪如同珍珠似的,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湿了沈三爷的衣襟。
沈三爷抚着她的背,轻轻的接着道:“只是,我们的女儿也长大了。她长得和你一样,又娇气又漂亮,还有自己的主意和心思。咱们做父母的,真要是疼她,就该成全她,帮着她。也许,她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任xing的机会呢。”
☆、103
沈三爷的一番话把裴氏的心说得软软的,面上虽还绷着,嘴上却松开了:“真真是我的冤家,专来寻我讨账的,若不依了她还不知怎么着呢。”
沈三爷见她已经缓过来了便附到她耳边地上说了几句亲热话,热气chuī着发丝,直把裴氏说得面红,很是羞恼的用手轻拍了他一下。
屋里只他们两个,到了chuáng边,放下帐子,你侬我侬的恩爱缠绵一番,倒是再没了忧愁。
等到第二日沈采蘅去给裴氏请安,裴氏面上已经缓过来了,只是没了往日里的笑影子,哼了一声:“既是你自己选的路,可不能再偷懒了,这些天你就跟着多学点家事吧。”以前只想给女儿寻个简单人家,自是不太qiáng求,只是纵着女儿轻松快活。但现下既然挑了颜家这样的,少不得要多学点管家、理事的本事。
沈采蘅又惊又喜,顶着裴氏的一张冷脸上去撒娇:“我就知道娘疼我。娘好像要教,我万万没有偷懒的道理。”
到底是亲母女,哪里会有隔夜仇?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裴氏面上便软了,口上也添了几分温度,问她道:“昨日打得重了,伤处可是擦过药了?”
沈采薇在旁见着裴氏这般关切的模样,便在旁打趣笑道:“婶婶总算是问了。昨日还是我给三娘擦得药。您是知道的,她一贯怕疼——我这边手还没按下去呢,她就一连声的叫‘好疼’,可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裴氏想起那场景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后悔昨日气头上下手太重,便伸手撩开沈采蘅后面的头发看着那脖颈上的伤痕,不由怜惜道:“我这儿有盒温玉珍珠膏,是用玉屑、珍珠粉做出来的,里头还添了桃花、蜂蜜、白芷这些,你且拿去抹一抹,可别留下疤痕来。”
沈采蘅一贯最是嘴甜,这会儿见着裴氏这般模样,便凑上去道:“我做错了事,娘打我也是应该的,没事的。”
这一来一回的,沈采薇和裴氏母女两个的感qíng就越发的好了。
再过几日,颜家就有消息说是颜五要进京赶考,沈采蘅闷闷的生了场无人可知的闷气,心里难受得很。只是,她的事也随着颜五进京赶考也渐渐的没了声响。宋氏那日寿辰上倒是把事qíng看在眼里,虽然心里有几分怀疑但也知道这事不好过问,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秋日渐渐到了尾处,等到天上落了雪,一阵子的冬风刮来,这一年的梅花节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