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命中注定的对手,上回是他烧了那大半的船,令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这回也是他又让自己当着人这样没脸。
徐轻舟气得狠了,面上反倒显不太出来,长眉缓缓的舒展开来反而是眸光渐深。
李景行这样的举止自是叫人有些气恼,只是后来看着李景行叫徐轻舟吃了这么一个闷亏,那些男学生们都不由得露出笑容来。本来嘛,徐轻舟不是松江人又一大把年纪的还要跟着来凑热闹本就已经够惹眼了,偏偏他还是个商人。不少学生都是年轻气盛,读圣贤书长大的,自是瞧不起所谓满身铜臭味的jian商——这年头,能有几分手头gān净的商人,更何况是所谓的江南首富只是为着风度,他们也不好太过分。结果李景行这样gān脆利落的叫对方吃了亏,他们顿时丢开自己那点儿不喜,在心里暗暗叫好起来。
这头投完了梅花,那边的童子很快就来提花篮。沈采薇那花篮满的很,得要两个小书童一起抬。惹得那些座上的姑娘频频投了目光过来,被比下去了的郑午娘更是握紧了拳头,心中气恼已极。反倒是柳于蓝,大约是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反倒是不冷不热的从容模样。
等到那花篮摆到桌上,看着那么一大篮子的梅花和最上面眼熟的梅花,便是沈采薇都不由得觉得有点丢脸,面上烧得很——李景行作弊作的实在太理直气壮好了吗?
她面上浮上两团羞恼的红晕,心里却不知怎的有点甜,仿佛梅花香飘到心里面,和梅花酒一样甜得醉人。这时候,她不由得想起李景行前些日子和她说的话“我为你折梅花,还请二娘莫要忘记为我折桃枝”。
难不成,结业礼上她也要像是傻子似的捧上一大捧的桃花不成?
座上的是温大家,她对着自己的弟子很是亲近疼爱,这时候瞧着沈采薇面红耳赤的模样和那一篮子的梅花,不由微微一笑,轻声道:“这满园梅花,倒是叫二娘你独占三分。”
☆、106
马上就要结业礼了,女学里亦是准备放一个月的假,让学生们在家准备准备。
因为这个,几门选修课的考试都是在安排在二月初的时候,打算让女学生们放假前考完的。贺先生的岐huáng课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贺先生受了一些寒气,身子不太舒服,便使唤着沈采薇替她整理卷子送到校舍去。
沈采薇抱着卷子跟着贺先生进了屋子,先是替她放好卷子,然后又起身去把大开的窗户合上一些,口上道:“现下chūn寒料峭,先生身子又不好,还是不要chuī风的好。”
贺先生乃是孀居,屋内布置亦是不喜华丽夸赞,除开边边角角之外素淡的只余下黑白二色。便是窗边摆着的也是一盆水仙花,花瓣舒展开来,是娇娇的白色。
因着适才窗户大开,屋里的温度亦是有些低,那水仙花的花香被室内的温度一冻,更显得香远益清,冰凉凉的了。
贺先生先是在榻上坐下,听了这话只是一笑:“哪里要这样仔细?”她到底身子不好,低头咳了咳,用帕子按住嘴角,轻轻自嘲道,“不过是旧疾罢了。”
沈采薇给贺先生倒了杯热茶递上去,温声道:“好在这段时间都已经忙过去了,先生得了闲,正好可以好好养一养身子。”
贺先生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行了,若无事,你便先回去吧。我也要歇了。”哪怕是病着,贺先生也依旧是一副不近人qíng的模样,语气亦是冷淡淡的。
这分明便是委婉的送客词,沈采薇见着贺先生面上略有倦色,也不想再打扰便点头退了下去:“那学生就先告退了。”她抬手一礼,裙裾便如轻缓的流水一般在地面上掠过。
贺先生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她叫住了:“等等,你替我把这本手札jiāo给温大家。”
沈采薇闻言便停了步子,小心的从贺先生手上接了那本厚厚的手札,墨香淡淡的。沈采薇用手垫了垫,这手札倒是挺厚实的。
贺先生的目光在那本手记上一掠而过,微黑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惆怅,语气少见的柔和下来了:“我少时学医,受了温家许多恩惠,一直都记在心里。这手札记的是我游历行医的心得,只盼着能jiāo到温家手上,也算是有始有终。”
沈采薇心中一凛,更添几分郑重,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学生会亲手jiāo到温大家手上的。”说着又礼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