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正打得激烈,另一头却忽然听得徐二爷的怒喝声:“你这是做什么?”
柳于蓝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正好对着徐二爷的脖颈,微微使力便可以看见血痕。她眉目含笑,笑意温柔一如三chūn杨柳,风流婉转,可是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是沙哑的:“自然是,杀你。”她的嗓子当初本就被徐轻舟给毒哑了,后来李景行把她救出后在外边遇上个游医,养好了一点,之后再有徐二爷的珍奇宝物养着,竟是真的能开口说几句话了。只是,为了降低徐二爷的戒心,她只得一直装哑巴。
徐二爷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在一个看不起的女人手上翻了yīn沟。他又惊又怒,顾不得边上的人,开口怒骂道:“你这娘们是发了什么疯?!爷对你不好?你肚子里怀的还是爷的种,老子若是死了你儿子就是当家的......你怎么、你怎么敢!”
柳于蓝面上笑容愈冷,忽而冷笑了一声:“你对我好?是啊,你把我当个玩意似的拿捏着,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她仰起头,白皙的脖颈看上去弧线优美,语气轻薄而冷漠,一如刀片,“你们这些人从来都不拿女人当人看......我帮徐轻舟做事,他一转头就给我灌了哑药送去烟柳之地;我好不容易被人救了出来,认了命在农户过我的日子,你们那些倭寇却偏偏来杀人劫掠,还抢了我送给你。”
徐二爷还要再说,柳于蓝的刃尖已经往里压了压,血ròu模糊:“叫他们住手,否则我就真的下手了。”
徐二爷的面色惨白如死,眼珠子转了转,好一会儿才咬牙恨声道:“好!好手段,我认输!”他忽的转头去看柳于蓝,目光里面烧着火,“你给我说句实话,你肚子里的孩子......”
“自然是真的,也的确是你的。”柳于蓝轻轻颔首,沙哑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种复杂而冰冷的笑意,“只不过,你以为我真的会留下这个孽种?”
徐二爷听的目疵yù裂,几乎恨不得亲手杀了眼见这个没有心肝的贱/人。
柳于蓝却用一种宛若告白一般的婉转语调,附在他耳边,轻轻和他说道:“你放心:哪怕一辈子孤独终老,我也绝不会把这么个孩子给生下来!”
☆、169守城(下)
抓了徐二爷,李景行却没有立刻就把这消息公布出去的打算。毕竟,对于那些和倭寇勾结的贪官来说,徐二死了比活着更好,若是那些人都知道了徐二在他手上,江南官场都要跟着有一番动静,反倒不利此时境况。
所以,李景行gān脆的令人寻个眉目相似的死人人头,稍稍装饰一二就给挂到前头大船的船杆上去,顺便再把把宁福岛收复,徐二已死的消息传开,好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要说那些逞凶无赖的倭寇对徐二爷有多么忠心那必是笑话,但是如今两边对战,这么个消息总是可以乱了那群乌合之众的军心。
至于徐二爷本人,李景行则是直接让人绑了押回去看着,等事qíng处理的差不多了,他方才转头去问柳于蓝:“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这一次能这么顺利,柳于蓝确实是功不可没。
柳于蓝闻言,面上却浮现出些许的茫然,就仿佛是一个咬牙从荒地爬到绿洲的旅人——等到了终点,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和无措。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柳家那里,是早就回不去的......”能把女儿当做物品买卖的人家,哪里会把柳于蓝这般的女儿再接回去,她们估计早就把她的“死讯”给做实了。
李景行站在边上,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柳于蓝并非那等沉溺于自苦之人,很快,她面上的茫然便被笑容掩去,淡淡一笑,风轻云淡的道“现下我准备先把腹中那孩子处理了,等把养好身子,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去处。”她对人狠,对自己也狠。
李景行看她一眼,郑重道:“无论如何,此次之事多亏姑娘相助,来日若有为难之处,或可来寻李某。”
柳于蓝闻言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应声,直到目送李景行率众离开,都未出一言。
天边日斜,岛中光色晕晕,李景行留下护送柳于蓝的小兵这才在边上轻声提醒道:“柳姑娘,再不走,马上就要涨cháo了。”他一辈子泥里打滚,还从未见过如柳于蓝这般的美人,更难得的是气质出众,只一眼就觉得目眩神迷,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