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实在无法,总算是明白了儿子郑晓的烦恼——人家小姑娘就是不出门,饶是你智计百出,又有何法?
左思右想之后,郑夫人只得采用最简单粗bào的法子。
作为礼部侍郎,郑晓今日难得去了礼部。
他先去见了尚书大人。
尚书王世平是他嫡亲的六姨父,刚刚下朝,正在礼部后堂补眠,听侍役说侍郎郑大人求见,当即起身去迎。
他夫人如今一门心思想把大女儿嫁给外甥郑晓,王世平拗不过自己家的河东狮吼,只能在郑晓这边下功夫了。
郑晓心知六姨父心思,却不说破,闲谈了两句便离开了——他自然不会娶自己的表妹,不过拿这件事来吓吓六姨父,得到一些好处倒是可以的!
帷轿出了礼部大门,在大门外停了下来,以等候怀英怀真等郑晓的亲随上马。
怀真隔着轿子低声问道:“公子,还回运河庄子么?”
郑晓的身体怕热不怕冷。
自从入夏,郑晓便搬到了城外运河庄子去了,平时难得进城一趟。
“嗯,”郑晓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从杏花胡同过吧!”
怀真心道:公子为何要绕路?
另一侧的怀英闻言,垂下眼帘:尚学士府正在杏花胡同,公子这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和李姑娘来个巧遇啊!
他笑着道:“是,公子!”抬手示意轿夫起轿,众人骑马簇拥着郑晓的帷轿往杏花胡同方向而去。
帷轿一进入杏花胡同,郑晓的心跳就有些加快,他悄悄把轿帘掀开一线,专注地看着外面。
学士府院墙挺高的,只有碧青茂盛的树枝探出头来,人影却是一个都不见的。
眼看着快要走过尚府了,可李栀栀还是踪迹难觅,郑晓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他眯眼看着尚府墙头探出来的结着累累坠坠huáng杏子的杏树枝条,心道:“满园chūn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尚府这是“满园栀栀觅不得,一枝huáng杏出墙来”……
想到李栀栀每每被自己吓得小脸雪白拔腿就跑,郑晓的心里就痒痒的,恨不能把李栀栀抓过来好好揉搓一番。
他叹了口气,身子靠回了锦缎靠背中,一边抚摸着微微疼痛的胸腹,一边完善着八月十六那日的计划。
班师回朝的征北大元帅一行此时已经过了怀州,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这晚军队在一处叫饮马桥的村子安营扎寨,尚佳亲自出马,征了村中地主的豪宅给赵然居住。
他这位大哥虽然不怕吃苦久经军旅,只是天生贵胄生活讲究,比不得他们这些粗人。
这一路风餐露宿,赵然吃尽苦头,这次总算是享点福了,他命人备好热水,大肆涤dàng了一番,彻底地洗了个澡,又把军师叫过来计议一番,待一切妥当,这才悠悠闲闲地坐在地主的书房里,提笔给自己的父母和妻子写信。
尚佳进去的时候,赵然正提着笔杆蹙眉苦思——长久不写字,他居然有些提笔忘字了!
见尚佳进来,赵然便道:“阿佳,来帮我写信!”
“给大嫂的信么?”尚佳眨了眨眼睛,“这我可不敢写!”
赵然把自己刚给妻子写的信收好,起身道:“是给我爹娘的信,来,我说你写!”
尚佳这才走了过去,在书案后坐了下来,拿起搭在笔石上的毛笔,在砚台中蘸了蘸,等着赵然口述。
待一封信写完,赵然把两封信都jiāo给了亲随:“连夜送回京城太师府!”
亲随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赵然这才转身看向尚佳:“你来做什么?”
尚佳把自己带来的纸包拿过来,取出里面包的一双崭新千层底布鞋:“我让天和去给你寻的一双布鞋。”
大哥的脚过于娇嫩,一穿军靴就容易磨出水泡,而且容易臭脚,因此他让天和去弄一双新鞋过来。
赵然接过布鞋,发现是玄色缎面的千层底布鞋,针脚细密做工jīng细,看大小正是自己的尺寸,心中感动,坐在圈椅中就要换去脚上的军靴,嘴里却道:“我堂堂征北大元帅,你给我穿这个?骑在马上进入京城,不是让人笑话么?”
尚佳想到明日要见到母亲栀栀了,心里愉快极了,也不和赵然拌嘴了,认认真真解释道:“大哥,你生得俊秀高大,而且为国建立巍巍功勋,人人只会想到你的赫赫军功,看到你的军容齐整,没人会注意你脚上穿什么!再说了,无论你穿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样穿才正常,别人若是和你不一样,那是别人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