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个动作由她作出来非但不显妩媚,反而有些怪异。
她说这话的本意应该不是挑衅-----她是先帝留下来的妃子,只有鲁王一个亲生儿子,鲁王才具平平,在朝中并无势力,以她的身份,以鲁王的才gān,这母子俩哪够资格挑衅皇后-----或许她其实是想奉承皇后的,可是措词不当,话说出来并不好听。
皇后心中隐隐已经存了不快。
女官进来向皇后呈上暗红色的木牌,“开国公夫人蒋氏求见,自称有急事。”
皇后心中更是不喜。自打常讷被拘到桂庄,蒋氏总觉着她的宝贝儿子吃苦了、受罪了,四处哭诉,央人说qíng,蒋氏这个月已经有两回递牌子求见,皇后都没见她,居然还敢再提这要求,可见真是没眼色。
“是皇后的娘家嫂子呢,这可是位贵人。”静太妃笑道:“我这无关紧要的人是不是应该先行回避,等开国公夫人和皇后叙过姑嫂之qíng,再来求这个人qíng?”
皇后用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她当年大概也是位美人,不过,如今看上去真的是很普通,甚至面目间还有些刻薄之意。
先帝看女人的眼光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皇后微笑说道:“开国公夫人此来并不是和我叙姑嫂之qíng,静太妃知道么?她来,是要谈论……”她看向静太妃,眼睛咪了咪,缓缓说道:“陈王的旧事。”
陈王的旧事这五个字,皇后一字一顿,说的异常清晰。
静太妃脸白成了一张纸。
良久之后,她啰嗦着站起身,勉qiáng挤出丝笑意,“我就不打扰了。”脚步飘忽,一步一步向殿门口走去。
出了殿门,被阳光一照,她jīng神有些恍惚。陈王,方才皇后一字一顿的提到陈王,她……她也知道当年的事么?可是已经那么久远了啊,怎么还会有人记得呢?
皇后召见了开国公夫人蒋氏。
蒋氏进到殿中跪拜行礼,皇后淡淡道:“起来吧,赐座。”---还是很给蒋氏体面的。
在皇后面前有座位,这待遇本身就让很多人羡慕了。
蒋氏道谢站起来,愁眉苦脸的坐在了宫女搬过来的椅子上。
她快五十岁的年纪,穿戴非常华丽,可是再华丽的妆扮也掩饰不住憔悴的脸色。
“皇后,您救救讷儿吧。”她用央求的口吻说道:“讷儿是犯了错,可是父亲管教的实在太严厉了啊,要讷儿挑水种菜、做苦工!讷儿他是开国公府世子,将来要做国公爷的人,挑的什么水,种的什么菜啊。”
皇后正为自己年迈的父母在为了常讷吃苦受罪而生气,听了蒋氏这番不知轻重的话,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常讷可以不是世子,可以不继承开国公府。”她冷冷说道:“如此,他是不是就可以挑水,可以种菜了?”
蒋氏先是吓的呆了,继而连连摆手,“不,不,皇后,千万不要夺了讷儿的世子之位啊!他……他会悔改的,一定会悔改的!”
皇后脸色铁青,“你以为我愿意让两位老人家为了常讷在桂庄受苦?我告诉你,比起你,更不愿意父亲这般管教常讷的人是我!哼,若依我的意思,父亲只管在楚国公府享天伦之乐,常讷这浑小子便关到狱里去,由狱官看守!”
蒋氏坐不住了,跪在皇后苦苦哀求,“他是您的亲侄儿啊,您怎能如此无qíng?”
“侄儿亲得过爹娘么?”皇后毫不留qíng的质问:“我爹我娘偌大年纪,为了这浑小子不在京城享福,住在桂庄那偏僻之地,最该心疼的人是我吧?”
蒋氏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原本是来向皇后求qíng的,结果非但没用,还被皇后给骂了一顿,灰头土脸。
蒋氏再三赔罪,见皇后不再提夺去常讷世子之位,才算是放下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起来吧,坐着说话。”皇后命令,“姑嫂之间,不必太生份了。”
蒋氏不敢违抗,坐回到椅子上,陪皇后说了几句家常。
为常讷求qíng的话,她是一句也不敢说了。
“唉,我这几天还得忙活着,替讷儿把那家的女孩儿聘下来。”蒋氏忍不住叹气,“皇后您还记得吧?就是跳了河没死成的那位。我原想着,这事是咱家理亏,重重的赔上一笔钱,让那女孩儿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就对得起她了。谁知那家人不要钱,我把银子一加再加,也不肯要!其实讷儿也没把她怎么着,就是摸了她两把,不疼不痒的。她爹、她哥都是秀才,读书读傻了,死心眼儿,非说她名节已被讷儿坏了,要讷儿娶了她。这女孩儿也是一般无二的想法,要么嫁了讷儿,要么就剪了头发做姑子。您想想,开国公府世子怎么能娶个秀才家的女孩儿为妻呢?真要嫁过来,至多是个姨娘,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