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悉悉索索地从枕头下把它掏出来,今天是重阳节,昨日已给他做好了茱萸囊。这云泽国的男子,茱萸囊都是佩在手臂上的。因此,做妻子的总是想方设法地绣个好看的图案出来。云儿给他绣了一条龙,龙头上吐出一根红线来,刚好可以绑住他的手腕。她对这件作品甚是满意,不过不晓得他喜不喜欢。
佩带茱萸可以辟邪去灾,就算他不喜欢也得带。云儿想了想,拎起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把茱萸囊系上去。
“做甚?”他终是被她弄得醒过来,咕哝着问她。
“老人家说,天刚刚亮时,便把这茱萸佩上,辟邪去灾最灵了。”她边给他系上边说。
他这才发现他的手腕上绕上了一条蜿蜒的“龙”。
他噤了声,任由她在他手臂上折腾。
“好了!”系好了,她抬起他的手闻闻,额,茱萸放得也不多,味道不是很浓,他应该可以接受。
“今天之前,不许摘下来。”她转身跟他说时,才发现他一直很安静的看着她。
看着他那样子,她愣了愣。还未来得及说更多的话,就被他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很久很久之后,他低低沉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有你在,真好。”是的,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人帮他做这茱萸囊佩戴,此刻这般,被人心里惦记着,真好。
……
宫里养的金蕊开得绚烂,有huáng、白色蕊者莲房的‘万龄jú’,粉红色的‘桃花jú’,白而檀心的‘木香jú’,也有huáng色而圆的‘金龄jú’,纯白的‘喜容jú”,云儿指点着宫中诸人把这千百盆堆垒起来,这层层叠叠的叠加花盆,叫jú花山,供晚宴时赏看。
刚刚入夜,宫里万盏jú灯已经相继亮起,灿然眩眼。
淡淡花香缭绕座前,云儿陪着玄赫坐在主座上。
看着桌前一大桌jīng致的菜,她却忽而没有胃口,且觉得气闷得很,莫不是今日太累了么?他本是不让她cao心这些的,不过她知道,力排众议娶她为后,他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她只是想把这种她份内的事qíng做好,也许这样,他的压力便不会那么大。
“吃这个。”他为她夹了一块重阳糕。
“嗯!”原本是她自己最爱吃的甜食,此刻却一点胃口都无,且,还恶心得很。
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还是拿起筷子来,然,刚刚尝那么一小口,胃里就翻江倒海的。
“怎么了?”明明看他和大臣们谈笑风生的,怎地耳目这般灵?
她摇了摇头,却答不出话来,手轻掩着嘴,不想让现场太难堪。
“不对,你一定不舒服。”他微微皱眉。“我带你回去休息。”
她答不上话来,于是他只当她默许了,他安抚了那些大臣们几句话后,便携着她离席了。
云儿只一离开宴席,便再也忍不住,挣脱他的手,蹲在路边gān呕起来。
“怎么回事?”他着急得不得了。“快,快请太医——”
后来,她被他抱回房里,宫门捧来清水给她漱口,太医也来了。
等太医把脉时,因为玄赫沉着脸在屋里踱来踱去,担心焦急,宫女们都吓坏了,屋子一时安静下来。
“何事?”等太医刚把好脉,玄赫就冲向前去。
太医这次却笑容满面,躬身行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这是有身孕了。”
“……”皇上眼睛亮起来,匆匆奔到chuáng边,把听到消息后坐起来的云儿一把抱在怀里。
“呵呵——”他只顾抱着她傻笑,一并不理跪了一地,恭贺他的众人。
这一夜,云泽国年轻的皇帝龙心大悦,竟在晚宴上平生第一次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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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颢带着鹿儿一路往北走,他听说,原本南荻之地有位有名的巫医,最擅长制作蛊毒,只后来他爱人死后,他一伤心,便离开风昭国,跑到云泽国的北方隐居起来。
鹿儿夜里的时候常常会哭着找娘找爹爹,他便变着法儿哄他开心,小孩子是容易满足的,鹿儿日日找娘找不着后,也便渐渐忘记,倒是和他更亲密起来。看到鹿儿这般喜团团的样子,他恍惚中想起,玄赫娶侧妃时,他曾来过一次,听说他是奉子成婚,此番看来,那日他抱的那个孩儿,莫不就是他的孩子?那时他对玄赫本就未有多少好感,就连同他的孩儿他亦没有细看,那时虽然喜欢,过后忘得也快。这些日子,他总寻思着,他那日见着的,定是他的孩子吧。然,每次想起这些,总是心中疼痛难当,他和她,便这般的一次又一次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