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觉得她不是那般眼皮子浅的女人。那是想起什么来了?是家里的事儿还是旁的事儿,皇帝想问又开不了口,只能陪她这么站着。
从前皇帝听人说,女人的眼泪是利器,男人一碰上便要举手投降。但他从不以为然。在他面前抹泪的女人也有不少,后宫里的嫔妃动不动便哭扮柔弱,在他看来着实没意思。
那眼泪假得很,不过是博他同qíng为自己捞好处罢了。可今天知薇的哭不一样,没有原因也不冲着他来,仿佛她就是想哭,于是便任xing妄为了。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任xing惯了,皇帝也不生气,只是看她眼眶里的泪越来越多,到最后汇成两颗大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的时候,皇帝那从来足够坚硬的心,竟是软得一塌糊涂。
他终于明白,女人的眼泪当真是利器。才不过两颗,便扎得他的心疼得如针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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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忍不住伸出手来,替知薇去抚泪痕。
若放在平常,肯定得把知薇吓个半死,立马跪下磕头求饶什么的。但今天她qíng绪不大对,被这小小的玻璃瓶子触动得十分想家,怀念上辈子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些亲人朋友,心里的愁绪上下翻涌,人就有些不对劲儿。
她一时忘了站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是皇帝,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男人。就像上辈子大学里的男神,高大英俊温柔体贴。而他们现在也不站在神武门前,而是在大学的cao场上。
男神出手给她擦眼泪,是种享受也是种虚荣,她便没有推开。更何况心里的思念之qíng汹涌难耐,眼泪儿一旦流下便刹不住车,开始成串地往下掉,掉得知薇自己的心也是乱乱的。
皇帝没想到事qíng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本来是见她和傅玉和说笑心里不痛快,才把她给拉走的。拉到这里来后又心软怜惜她,想对她好一点。结果刚给了一瓶药,倒把她的泪给惹了出来。
而且好心给她擦一擦,却是越擦越多,倒害她哭得更厉害了。皇帝会治理国家会上阵杀敌,懂天文地理jīng通文滔武略,一个出色的男人该会的他都会。可唯有一点他不大拿手。
他不会哄女人。
从前都是女人来哄他,还被他嫌弃的。现在他尝试着想要哄一个心爱的女子时,却发现手足无措,不知从何下手。
看着知薇肿得老高的手腕,皇帝轻叹一声拿过那玻璃瓶子,拉起她的手细细地涂起来。边涂边道:“这是西洋传过来的东西,太后她老人家觉得好用,想来效用不差。你回去后仔细多涂几遍,若不够就让来问朕要……”
说到这里皇帝一顿,又改口:“算了,朕回头让人再给你送几瓶去。等消了肿便会好,不会留疤的,你别太担心。”
一番关心的话说得四平八稳,刻意压制的感qíng没能流露出来,知薇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只当是皇帝一时好心大发恩典,于是一抹眼泪道:“奴婢给皇上添麻烦了,真是该死。”
“你是挺该死的。”整天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叫朕心里好生难受。
知薇一听这话表qíng一凛,瞬间把前世的事qíng扔在了脑后。她紧张地问:“皇上,奴婢犯了什么罪?”
“身为宫女,在太后寝宫前与外男接触,若是让别人看到,揪你个错处,回头什么下场你自个儿也知道。”
知薇心里吐吐舌头,心想没这么严重吧。傅玉和是太医,宫女和太医说一句话难道就要砍头?这也太严格了。
可皇帝jī蛋里挑骨头,她也没办法。别说这确实不大合适,就算合乎规矩,只要皇帝不高兴,也是砍她没商量。他能这么好声好气提醒她就是给她面子,她不能不识趣儿。
于是知薇赶紧认错:“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明知她是嘴上打滚应付自己的,皇帝还是有点高兴。他将对方的手腕细细地抹了厚厚一层药膏,又拉上衣袖遮好,将瓶子塞回她手里,然后才转头终于注意到了马德福。
他什么时候来的?
若马德福听到皇帝的心里话的话,必定会大声疾哭:“皇上,老奴来了好一阵子了。您献殷勤讨好姑娘的药膏,还是老奴拿来的呢。”
但这会儿马德福只冲皇帝道:“皇上,您要的车马都备好了。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朕去哪儿,要向你通禀吗?”
“不不,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在想,皇上若想出宫去,最好换身衣裳,再叫几个人跟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