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高延追杀他一事……
见过陈庭之后,顾乐飞便什么都清楚了。只是现下还用得着这个老匹夫,既然他还不愿与自己撕破脸,他便也装傻当做追杀的人是司马诚派来的好了。
装傻充愣谁不会呢?
来日方长,秋后算账便是。
顾乐飞如此想着,又忍不住咳了几声,他伤势未愈便匆忙赶来,以致于路上染了风寒,现在还未好。
不明所以的崔氏还以为这是儿子在云南受的伤,着急不已:“乐飞,你的伤到底严不严重,给娘看看,别硬撑着啊。”
“亲家母莫急,”一直闭目养神的楼重缓缓睁开眼睛,“不过是风寒,倒是身上受了不少皮ròu伤,脸色如此难看……是失血过多吧?”
崔氏惊呼:“受伤!严重吗?”
顾乐飞无奈,安抚道:“母亲,不碍事,已经好得差不多。”
“若不行,莫qiáng撑,”楼重盯着他缓缓道,“楼某虽老,却还能顶点用处。”
楼老夫人却关心另一件事:“那个……驸马啊,你的伤是在云南受的吗?那、那我们妧妧……”
“老夫人以为,为何妧妧要清君侧?”顾乐飞长臂一舒,将藏在袖中的那道刚刚截下来的军令递过去,眸光沉下,脸色yīn郁:“阵前遇刺,九死一生。”
“若不是命大,这次她便永远留在云南回不来了。”
楼重紧了紧拳头,长叹一声。
他早就料到,若非bī不得已,她根本不是这般有野心的人。
“即使如此,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楼重缓缓道。
楼重此言勾起众人对未知前途的迷茫,除了安然闭目养神的顾乐飞,其他人都心事重重。唯有顾晚词忍不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小声问:“那、那齐熠呢?”
她的话刚一问完,便见自己哥哥扭过头来,以戏谑的眼神望着自己,弄得她禁不住一阵脸红,偏过头去,恨不得把自己多嘴的舌头咬下来。
“他无事,跟着妧妧呢,”顾乐飞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我同他说,若不好好听话,日后别想娶我妹妹。”
“呸,谁要嫁给他。”顾晚词呸了一声,心虚地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现在要去哪儿?”
顾乐飞倚在车壁上,淡笑一声,神态轻松:“自然是去寻你嫂嫂。”?
☆、第104章
?白天也全城戒严的镐京城,很像一座鬼城。
近百万人的繁华帝都,没有平时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家家门窗紧闭,连商品琳琅满目、人来人往的东西二市也萧条得找不见几个人。
街上除了穿着甲胄手执兵器的禁军肃杀走过,几乎是荒芜的。
没有人知道为何天子要发布戒严令,许多百姓透过窗户偷偷向外张望,心中充满茫然与不安。
而康平坊中,赵癞头的破落小院里,好似浑然不觉风雨yù来的陈庭,正端坐在桌前,凝神细思,后又奋笔疾书。
高延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陈庭伏案疾书的场景。
“外头已戒严,这种时候还需要陈大人着急写什么?”
“自然要着急,”陈庭笔下不停,连眼皮也没抬,“殿下的檄文,还是要我亲自来写才好。”
“哦?”高延不动声色地往案桌那儿走了两步:“大长公主不是已经有檄文了?”
“那篇啊,文采不错,立意太差。”陈庭唰唰两笔收尾,快速将写满了字的宣纸chuī了chuī,卷起来jiāo给等候在一旁的顾乐,然后才回头看向高延,微微一笑:“那篇檄文中请求当今天子为前太子的谋杀案以及殿下被刺之事申诉冤屈的内容,大错特错。”
高延继续不动声色:“哦?如何错了?”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投she在陈庭脸上,显得他的脸有些yīn森:“司马诚勾结北狄谋杀前太子,得位不正,如何当得天子之名?”
高延的心咯噔一跳。
果然。
他不要司马妧“清君侧”,而要司马妧“清、君”!
“可是……”高延沉声道:“陈大人莫忘了,你答应过老夫,要让司马诚将皇位传给我的外孙!”
“哦?陈某何时答应过?”陈庭站起来,他消瘦的身杆比高延足足高出一个头,两人站得近的时候更显压迫。他淡淡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的合作便到此为止如何?高相若想当皇帝的外公,不若趁着殿下还未兵临城下,早些劝司马诚退位,或许能如意哦。”